季眠从灼热的火光里睁开眼睛,入目俱是血色,甚至连她浑身的血液都跟随着沸腾,她的腿好了一些,却仍旧不太能够支撑站立。
周围全是火,她听到耳边稀碎的话语声,这才远远地展开视线,透过逐渐融化的冰,看到了林清也。
同时也感受到周围那些人虎视眈眈的神色。几乎是一瞬间便明白了自己如今的状况。
心底不寒而栗。
如今她内伤未愈,要碰上这一群人,多少也够她喝上一壶。
她倒还有闲情逸致冲林清也笑了笑。
搏点好感。
她如今站着都有些勉强,半个身子都靠在烧焦的树干上,只不过她身边的火不知怎的就灭了。
“诸位,我已将身后的道路打开,你们先行一步。至于季眠,我来会会她就是,莫要耽误时辰。”
林清也说的大义凛然,末了还不忘添上一句。
“既然季眠本人已经到了这里,想必已经有魔教的人进入了遗址,时机刻不容缓。”
季眠看着睁眼说瞎话的林清也,心里有些想笑,可惜是个面瘫,勾起来那一点嘴角,倒像是讽刺,看得对面的人直冲上来想砍她。
尤其是那位十分看不惯自己的小姑娘。说来也奇,怎么她就偏偏对自己的恶意那么大。
小姑娘腰间的短剑已经抽出,真起了架势,要往季眠这来。
季眠稳坐如山,因为林清也拦住了这小姑娘。
“我比较熟悉她的路数,当务之急,你们还是先进去。”
想想也是,小姑娘点点头,领路带着其余人离开。
迟云岫落后一步,走上前同林清也说了一句,这才离开。
两人各持着剑,霜降和黑谳针锋相对,剑上的内力涌出,搅动着周围本就混乱的空气,待人走远,她们都没有动作。
小姑娘遥遥望了一眼,觉得林大侠果然是沉得住气的,跟自己不同,要稳重许多,心中的敬畏又添上几分。
季眠先撑不住,她拿不稳剑,也站不稳身子,没多一会就要往后倒,本来身后是有依靠的,但不知怎么就偏开了,于是她整个人就要倒下去。
落地之前她仍旧睁着眼,捕捉到林清也御起轻功朝她奔来的身影。
季眠最终是没有倒在地上,可身上的伤确实不做假。她软在林清也的怀中,又嗅到那股令人心静的清香,身上的灼热感在其抚慰下渐渐平息。
季眠想呕血,看在林清也身上很干净的份上又把人推开。
林清也看着这动作神情发冷,半搂着的手还僵在半空。
似乎决心不再靠近,可季眠眼看着又要倒。
“上来。”
这话多少含了几分的怒意,林清也也没有给季眠任何一点拒绝的机会。
当然,季眠也不会拒绝。她恨不得林清也对自己的印象好一点。
于是很没有包袱地趴上林清也的背,被人背着走。
“为什么你没有进幻境?”
“听说幻境的要求是人有所忧怖,心性不坚,才会陷入其中。可能我没有什么害怕的,也可能只是你们的心性太不坚定了。”
“人不可能没有恐惧。季眠,你在骗我。”
林清也似乎并不想得到什么回答,只是在客观的陈述着这个事实。
季眠也真就没有回答,因为身体亏空,现在身体都虚弱得很。她趴在林清也的背上,什么也不用做,反倒是林清也的步子越迈越轻,走得四平八稳,于是在不知不觉间,她就陷入了睡梦。
林清也以前叫阿浅,那样的眼,那样的性子,季眠又怎会真的认不出?她并非是没有进入幻境,只是快人一步出来罢了。
可季眠真真的失去了这一段记忆,她不记得林清也,也不记得儿时的林清也。可幻境由心生,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原主和林清也是认识的,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两个人都将这段记忆忘却了。
她不知原主的忧怖为何物,却在救下那女孩之后破了迷境,可欲要探寻却无从下手。十几年前的旧事,她要从什么地方去找,才能找到当年的旧人?
在这时,落了宵禁的宫门却开了一角,夜色如墨一般浓稠,一匹黑马混在这夜色中,毫不避让地驰入宫门。本有一位禁军想要上前去将人拦下,却被身边的人狠狠扯了回来,借着雾蒙蒙的火光,她看见来人的脸。
就连女帝秦亦徽都从睡梦中被人叫醒,换了一身衣服出门迎接。
秦亦徽简单梳了个发髻,却因为匆忙出来迎接而散乱开,不听话的发丝在风中乱舞。孩子气的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笑颜,她欣喜若狂,走上前去把人从马上扶下来。
她们许久未见,最近也只是书信来往,于是心里憋了很多话要说,出口的时候又不知从何说起。
霍然笑了,应该是嫌弃她有点傻,出于礼仪同她抱了一会。
“进去说,堂堂漠森女帝,在这站着成何体统。”
外头风冷,秦亦徽握着霍然的手,只觉得自己像摸着一块冰似的。她也像个呆子一般,一边捧着人的手放在嘴边呵气,一面拉着人进了自己的寝宫。
真真正正的金屋藏娇。
漠森和赭砂距离很远,赭砂百废待兴,国务繁忙,一般都是秦亦徽偷偷从宫里跑出去找她,却极少极少像今日这般,被霍然匆匆赶过来寻秦亦徽的。
秦亦徽为这件事感到欣喜,却也明白霍然不会无缘无故就来到这里。
霍然并非为见自己而来。
“你怎么来了,漠森夜里寒凉,你这样赶路,容易染上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