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目,降下车窗。
温霜降披一件鹅黄色针织衫外套,手中拿着个什么东西,问他:“还没吃东西吧?”
迟渡说没有。
温霜降就拉开车门坐进来,把手中的东西递过来:“还剩了点饺子,你饿的话可以吃点。”
迟渡这才看清,原来她手中的那东西是一个食盒。
他从温霜降手中接过食盒,打开。
普普通通的饺子,没什么特别。
后来迟渡却觉得,这大概是记忆里他吃过的最好吃的饺子。
吃完,淡淡的饺子味儿在车厢里浮动。
在这点烟火气中,最后看着温霜降拉开车门离开的身影,迟渡同她道:“晚安。”
大概就是从这一晚起,他们之间的关系比起之前又近了那么一点点。
迟渡在后来的几场秋雨里为她送过几次伞,温霜降也在几个夜晚下来同他说过几回话。
就这么彼此心照不宣的,谁都不提的,保持着这种不远不近的关系,时间进入了十二月份。
平安夜的时候,迟渡也随了一回大流,送了温霜降一颗苹果。
圣诞节的时候,又送了她一个很精致的小摆件,那是一个麋鹿拉着圣诞老人的小手工艺品,小巧别致,侧面有一个发条,拧一圈麋鹿就会拉着圣诞老人跑起来,边跑还会边唱圣诞快乐歌。
温霜降很喜欢。
十二月的节日着实多,又过几天,便是新年。
今年的新年晚会温霜降照常有一支独舞。
排练的挺久的舞,上台时她没多少紧张,几乎已经形成了肢体反射,听到音乐四肢便自己动起来。
某个瞬间,她甚至还能分神望向下方的人群中,找寻迟渡的身影。
她心底有种直觉,迟渡今晚一定有来,应该就坐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静静看她跳舞。
只是这神没分多久,她也没有找到迟渡,在做一个下腰动作时,她仰面,看到头顶的聚光灯摇摇欲坠,好似下一秒便要砸下。
几乎是这个念头刚起,视线中,那个摇摇欲坠的聚光灯便骤然砸下来。
以前看电视的时候,温霜降总会想,为什么那些主角看到一辆车朝自己撞过来,会停在原地,而不是飞快躲开。
到这一瞬,她才明白,当有些事情突然发生的时候,人其实是反应不过来的。
就比如眼下,看着极速坠落的聚光灯,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身体都像是被钉在原地,无法回神,无法动弹。
只能看着那个聚光灯,朝她砸过来。
而她唯一来得及做的事,就是闭上眼。
不过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在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电光火石间,不知从哪里冒出一道人影,将她护在了身下。
温霜降在混乱的人潮中听到一道闷哼声,和询问她有没有事的声音。
她睁开眼,迟渡伏在她身上,手臂撑在她两侧,将她牢牢圈在怀里。
她对上他的眼神。
她见过他这种眼神,在她从马上坠落那次。
只是不待她找回自己的声音,回他一句没事,迟渡手臂忽的一软,整个人趴在了她脖颈。
就是在这一瞬,出离的思绪才如潮水般回归。
温霜降感觉自己的心口像是被谁用力扯了一下,她看到砸在他后背的聚光灯,她的眼眶一下子发了红。
她颤抖着手抚上他侧脸,喊他的名字。
迟渡,迟渡。
没有回应。
现场乱糟糟,有人上来查看情况,打了120。
温霜降不敢动,她不知他伤着哪里。
她只是静静看着他一头黑色短发,感觉在等待的那十几分钟里,度日如年。
终于,救护车赶来,迟渡被担架送入救护车。
温霜降跟着一并上了救护车。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坐救护车,只觉得惶恐至极。
她坐在车厢里,握着迟渡有些发凉的手,眼泪缓缓留下来。
到医院,迟渡被送入急诊,医生简单看过,说脊椎骨骨折,需要马上手术。
温霜降极力叫自己冷静下来,跑完手续,看着迟渡被送入手术室。
这天窗外下了一点雪,走廊里的空气沁着一股潮湿的凉意,有风从门外吹进来,吹得人浑身都凉飕飕。
温霜降看着手术室上方的灯,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这一瞬,终于体会到当年迟渡在手术室外,等饶婉手术结束时的心情。
她坐立不安,一会儿想着只是脊椎骨折,不算多严重,迟渡应该不会有事,一会儿又想到他在她身上昏迷,会不会伤到了脑部。
她又想起饶婉的那场手术,手术结束后盖在她身上的白布,和医生那句无力的尽力。
她脊背弯下去,不知怎么,突然就有些后悔,没有早点答应迟渡同他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