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我紧盯着青厌的视线太过强烈,居然引得她向我看来,面带疑惑。
我朝她一笑,牵着她的手攥得更紧,没想解释就带着她往药肆去。
她照旧没留多久就要回去山上了,走到小路尽头时,我好奇问她:“青厌,你明日还来么?”
她犹豫一会儿,认真点头,随后俯身在我脸颊上轻轻一碰,唇角滑过带来她的气息,在那一缕清冽的香彻底散去时,她也一并离开。
今日该做的活儿已经完了大半,剩下的在想想该做什么吃食时一起做完就行,所以今日我难得早睡,躺在床上没有辗转多久就入了睡梦。
隔日醒来得晚,睡得太久头疼更甚,好在吃过午饭后就清醒了许多,我背起包袱走下山,青厌一如昨日在石阶下等着我,同我一道去了镇里。
今日却与昨日大不相同,我和青厌走在路上,竟没有一人再朝这边看来,无论我拐过多少街角都无人瞩目她,反倒是有和我相熟的人家与我打了招呼,仿佛她们都见不到我身侧的人。
我偏过头去看青厌,她的模样和从前别无二致,问我“何事”时的口吻也再不过平常。
我摇了摇头,心想大约是她做的什么术法,能不被人的目光送回去确实轻松许多。
我和她有一句没一句地绕在镇子里,她陪我来到医馆,账房和桂圆也当看不见她一样只招呼着我,我觉得这氛围诡异,送完药后赶紧带她走人。
青厌察觉不出古怪的地方,总归是我去哪她就跟着我一起,就像只只能被我看见的鬼似的。
我笑着把这感觉与她一讲,又忆起曾半夜在药肆中见到的她,原先的害怕和恐惧倒成了开玩笑的话。
她听我说着,突然驻足,连带着将我也牵了一个踉跄。
我不解她为何停下,青厌凝神注意着周围,可我发觉不到任何异样,却跟着她一并紧张起来。
“青厌?”我怯怯唤她一声。
她不回,就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我张望一圈也没见到半个人影,忍不住绕过她的身躯朝后看。
只一眼,一个泛着银光的细物不偏不倚地朝我刺来——我还没看清到底是个什么物件,就被人牵着胳膊用力一拽,晕眩着撞到了不知何处。
一阵天旋地转,我眼花得无法看清眼前,只感觉整个人都被她圈怀中,咬牙忍着疼痛时,一声兵刃相接的清脆近在耳畔。
“铮!!————”
勉强忽视掉头疼,刚一睁眼,只见两把利剑横在我的头顶,隐隐力劲,剑刃交错迸出零星火光,眨眼不见。
其中一柄我是认得的,正是青厌常佩戴在身边的那柄碎剑,上面的裂纹看着有要绽开的势头,可与另一把剑柄僵持许久也依然坚固。
此刻那剑痕的裂纹正卡住另一柄刃口,我看着对面突然出现的褐袍道士,一瞬记忆涌来。
这人,分明在去年就被田大娘和镇里的人给赶跑了,怎么又回来了?!
对面利剑缓缓压下,快要变换剑势再次刺下时,我思考不及,本能从青厌怀里挣扎出来,张开双臂拦在她身前。
老道士明显一愣,来不及将剑收回,一侧利刃扎入我的脖颈,肌肤破开,温血流下。
我仍没有挪动分毫,右边青厌的碎剑还竖在眼前,左边道士的剑刃贴在我的皮肉中,传来寒凉的腥锈味,两剑之间的距离仅有我一个脖颈之宽。
青厌似是看到了我的伤,她挽起碎剑,顺势要将我拉回来,可我一动,那老道士的剑也紧随刺来,始终不肯偏移。
他脸色阴沉得像只深沟中的老鼠,似笑非笑地道:“不枉老夫在这儿躲了十日,总算是能将你这妖孽捉个现行。”
说罢,他又拧眉看我,“尔等执迷不悟,不知是非,居然还敢和妖孽混为一道,替其舍身,当真愚蠢至极!”
我脑子里混乱得很,既是知道这老道士定有本事,又怕青厌真的被他发现了身份。
我哆嗦着开口,也不知是哪来的胆子敢与他犟,“我听不懂你的话!你这老道儿口口声声斩妖除魔,青天白日的却要拿剑伤人,别说是妖,你就不怕自己遭了天谴!”
我每说一句,脖颈间的血就流得更多,他横在我颈上的剑迟疑半分,僵着手臂神情复杂地看着我。
我握准这一时候,看也不看朝身后摸去,触碰到青厌的手便立马举到身前,借着她的剑朝老道士挥去。
道士反应迅速,抬剑一挡退后一步,剑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弧迹,又一声清脆在巷子里炸开,荡出刺耳余音,随即是剑拔弩张的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