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说过这种挟恩图报法,夏漪清当即皱皱眉头,觉得不太对劲。
然而面前这位乃是千年的老狐狸,怎能看不出她心中顾虑。
见她贝齿再次要咬内唇,男人眼疾手快按住女孩下巴,轻轻摩挲。
“不愿意就算了。”他嗓音低沉,无意间又透出委屈。
夏漪清心弦微动,长睫抬起,就看到男人落寞的眉眼。
她又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一低头,又瞧到男人手背上还在冒血的针孔。
夏漪清瞳孔微缩,“你的手上还在流血。”
“原来清清还在乎这些么,”男人嘴角扯一下,语气说不出的自嘲,“我还以为,我对于清清而言,不过是个工具,用完就丢。”
光毫不吝啬打在男人没有血色的唇上,看他眼底青黑一片,脸颊透着病态的苍白,夏漪清莫名有些呼吸不顺,偏过头去。
“夏漪清,用完就丢,现在开始嫌弃我了?”
明明这句话没带什么起伏,夏漪清却莫名呼吸一窒。
果然,还是逃不掉么。
不过也正常,哪有人会予取予求。
都是成年人了,求人办事,总得付出些代价。
“辛苦三爷了,”夏漪清深吸一口气,面上挂了笑,但落在男人眼中,这笑却要比哭都难看,
“不知三爷想要什么报酬?若是给得起,我自然是不会推脱。”
这公事公办的语气刺得齐寒暮呼吸都在颤。
他揽着女孩的手缓缓松开,只是呼吸越来越沉,到后面几乎变成老破风箱在勉力工作。
夏漪清还没反应过来,秦绯就先她一步摸出哮喘药,抬起齐寒暮下颚,给他用了。
齐寒暮全程很平静。
可能是用的次数多了,他不需要别人说,也能安稳用完药。
只是自始至终,他那双眼没有睁开过。
只是修长睫羽轻轻颤动,像是被雨水打击,无法前行的蝶,被迫落到地上,安静等候时机。
“你……好些了吗?”
夏漪清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找一句怎么说都不会出错的。
“他好得很,要是你能多关心他,他会更好。”
秦绯正在收拾药箱,闻言冷冷来了一句。
他跟齐寒暮从小一起长大,早就因为齐寒暮对他的再造之恩,把齐寒暮的病当成了他的心结。
明明这人之前身子没这么坏的,但是见到夏漪清之后,一切变都不受控了。
心脏病最忌讳大喜大悲,很可惜,自从齐寒暮认识夏漪清之后,他的情绪总是时刻波动。
心神不宁,他能好才怪了。
“秦绯,”秦绯话音刚落,那边就传来冷冷一句训斥,男人眼眸微阖,手覆在心口,容貌是绝等的惊艳,周身气度不容置疑,
“道歉。”
秦绯低头,合上药箱,“夫人对不住,失言了。”
夏漪清总感觉秦绯对自己有一股莫名的针对。
想了想,她明白了其中关窍。
秦绯是齐寒暮的朋友,看齐寒暮在自己身上吃瘪,应该的确不好受。
或许,他是觉得她让齐寒暮在一个他不爱的女人身上吃瘪,很难受吧。
这套说辞夏漪清自己都不信。
毕竟若是不爱,齐寒暮何至于为她出头。
但夏漪清呼吸又重了些。
她心里头仍是顾虑重重。
首当其冲的,就是齐寒暮那一句“没给过她名分”。
或许,他对她的确有真心。
但是,她赌不起。
因为,真心,是最最珍贵的,但也同时,瞬息万变。
抿抿唇,夏漪清深呼吸两下,下定决心般,俯身,在男人额间落下一吻。
仿佛女娲开天辟地,又好似宇宙重新孕育出了一颗星星,齐寒暮总是眯着的凤眸睁开了些,鲜少流露出惊愕。
他缓缓看向女孩的眼,想从里面找出一丝怜惜,亦或是其他的情感。
然而,或许是他身在局中,也可能是夏漪清藏得太深,齐寒暮望过去,只觉得那双小鹿般的眼眸极其纯真,荡漾着这世间最明丽的春水,又如海般深沉,好似能包容一切罪孽。
“三爷,”女孩主动伸手靠在男人肩膀上,眼中闪过一抹决然,她养了三年的手白嫩,没做过重活,此刻正笨拙地靠近那考究的西装衬衣,解开纽扣,
“多谢您这次帮我,我没别的,夏氏的股份您应该也看不上,要不然,我们……”
像是有巨石堵在心口,齐寒暮眉心微蹙,狼狈偏开头,不想看那真诚至极的眸子。
他左手揉着心口,唇上慢慢显出些紫绀。
而就像风雨中屹立不倒的山,齐寒暮的声音还是那么沉稳,“好好说话。”
小姑娘再这样跟他拉开距离,他可能,真的要受不住了。
夏漪清一怔。
他是觉得她说话不好么,还是不想要她所说的结果。
没来由的失落如龙卷风般将夏漪清整个人席卷,她慢慢把手从冰凉的齐三爷身上撤下来,又一颗一颗,缓缓给他扣上纽扣。
“我不脏的。”女孩眼帘低垂,小手绞着自己的衣角,眼底不安一闪而过。
她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上一回,是我第一次。”
齐寒暮只觉得自己快痛得没法呼吸。
他葱白指尖搭在女孩肩膀上,呼吸时轻时重,青色脉络游走与白皙肌肤底,横添几分压抑着的暴戾感。
而齐寒暮一向冷着的眼底,此刻却划过浓浓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