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斋的榻小,蔡画离他只有一臂之隔。
她狠狠的转头,黑夜里对上那双半睁的眸子。
躺在身旁的开口道:“不用急,慢慢还。”
“慢慢”那两个字咬得极重。
蔡画欲哭无泪,总不能还一辈子吧。
要不还是快点……
辛渊突然一个翻身,到平躺着的蔡画上方:“慢慢还,不要急,更不要想着逃跑。”
她从未离一个男人如此近过,恨不得钻到榻里面去。
辛渊眼里充满玩味,又说:“你要是跑了,我立刻就能抓你回来,把你丢到官府,凌迟、车裂、剥皮哪一个你能受得住。”
蔡画再没有心思想男女之别了,立马道:“你放心,我一定还。”
辛渊撑在她上方,盯了她一会儿,又躺回原来的位置。
蔡画如见到他的第一夜一样,睡不着也不敢动。
这叫什么事啊?
蔡画心想:真是无奸不监啊!
睡不着,好像身边的人也睡不着,他起身了,没有出去。
好像在外间桌子上坐下了。
蔡画微睁了眼,看不清,好像他坐着,手撑着脑袋,看向这边。
他一走,她就放松下来了,想了一夜怎么逃跑,早晨又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青梧过来服侍蔡画起床,嘴角带着笑,眼神不清不楚的。
蔡画看不懂那眼神。
用过饭,蔡画背上包,说想去街上走走,青梧不让,说辛渊吩咐过,只有在他的陪同下蔡画才可以出去。
蔡画照例骂了一句,在园子瞎走,青梧跟在身后。她转了转眼睛,单方面和青梧玩起了捉迷藏,将她甩在身后。
她兀自探寻着可有出去法子,西府院墙极高,偶尔还有仆人经过。
她躲在院墙旁的一棵歪脖树后面,思考从这里翻出去的可能性。
那高墙上忽然出现了一个笨拙的身影,一条腿垂下来,试探着往下。
蔡画认得他,就是顾文宝,她忙往身后瞧了瞧,然后叫了声他的名字,让他赶快走。
万一他被抓住了,他们俩都没有好果子吃。
顾文宝一见到是蔡画,咬牙切齿的要来找她算账,一着急扑通一声——从墙上摔了下来。
蔡画急的要跑,慌得就去爬那棵歪脖树,最后爬上去,出了西府,从此再也遇不到这两个瘟神!
然而还没等她爬上去,顾文宝便从身后勒住了她的脖子。
“我娘呢?”
蔡画一边挣扎,一边“嘘嘘”的劝顾文宝小声。
他也有所顾忌,收敛了声音,拖着人到树丛后藏身:“我娘呢,我昨天在郊外等了你一天!你把我娘带出来没有。”
蔡画摇头,拍着顾文宝的紧箍在她脖子上的手,让她说话。
她道:“你娘挺好的。”
无凭无据的,顾文宝不太相信:“你看到我娘了?”
蔡画道:“见到了。”
顾文宝松手:“我娘,我娘她还好吗?那你怎么没带出来?”
蔡画不敢把他娘被辛渊卸了几块的事情说出来。
“你娘挺好的,我昨天看到他们拉着那些人出去了,说是要去埋了。”
顾文宝眼里突然有了光,语调都有些雀跃:“埋到哪里去了。”
蔡画吞了吞口水:“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来出去埋了,说是还要找副好棺材。”
人不像他们蛇,死了就死了,他们死后最在意身后事。
顾文宝坐下来,沉默了一会儿说:“埋了就好,埋了就好。”
蔡画心里正不是滋味,他又跳起来拿刀架在她脖子上:“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你必须要去杀了辛渊!”
“……”
累了,怎么兜兜转转,她还是要去杀辛渊?
顾文宝把那包毒药丢给蔡画:“若是明天你没有杀了他……”
蔡画摆手:“若是明天我没有杀了他,你就把我的秘密告诉全天下。”
烦死了,就知道用这个威胁她,但确实是好用,她半个“不”字都不敢说。
顾文宝:“……”
交代完,他费劲扒拉的爬上歪脖树。
她看着爬出去的顾文宝,也是条路,就是逃跑的姿势不太雅。
远处青梧正朝着这边过来,蔡画立即迎上去。
青梧急的都要哭了,道:“姑娘,你去哪里了?大家找了你好久!”
“哈哈迷路了,迷路了。”
青梧一抹眼睛,紧贴着蔡画:“我带姑娘回去吧,不要再迷路了。”
蔡画摸摸脑袋,不经意的往那颗歪脖树上一瞥,没了人。
这一摸不要紧,只是一个纸包就这么大摇大摆的从蔡画的袖子里掉了出来。
青梧弯腰:“姑娘,你的东西掉了。”
“……”
蔡画心都要跳出来了,先一步捡起来揣进怀里:“哈哈,我的白砂糖掉了,白砂糖,白砂糖,哈哈。”
青梧问道:“姑娘要白砂糖做什么?”
蔡画乱瞟着:“哈哈,就是,哈哈,最近过得不太甜,补一补。”
当晚出现了一大桌子甜菜。
甜得蔡画喉咙都要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