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里这几日闷热得很,日头毒辣,全城的人都没什么精神。
王大娘一清早推着小车去了南门口卖豆腐,照例带着自己炸的豆腐皮,还顺便给邻家许嫂捎了点姜丝。摊子摆好,她坐在竹凳上纳鞋底,一边瞅街口有没有人来,一边听旁边卖凉粉的讲闲话。
今日街上冷清,连平常抖威风的捕快都不见踪影。
王大娘心里暗自嘀咕:“怪事。”
不过她嘴上是不敢说的,免得惹事。
午后,云层压低。
王大娘收摊回家,小小一间屋子,被她收拾得紧紧当当。
豆腐缸摆在门口水缸旁,针线篮放好,柴火堆在灶后。她检查了一遍,回屋点了灯,打算纳个鞋底给自己出门在外的儿子寄过去。
谁知刚穿好针,街那头“哒哒哒”马蹄声便涌过来,吓得她险些戳到自己。
王大娘掀门帘往外瞟,只见县衙方向火把排成一片,人影晃动。
“轰隆”
紧跟着一声响,她吓得一激灵,忙把门板落下,门闩顶死,又赶快把灯吹灭。
王大娘心里突突直跳:“官军回来剿贼?还是贼杀进城?”
屋里黑沉沉,王大娘贴着门板听动静,奇怪的是外头没喊杀,也没哭喊,只听见军令似的呼喝声。
不过她是不敢出去了,生怕出去冒个头就没了性命。
这一夜没个头,王大娘守着灶台,手脚冰冷。等到鸡叫三遍,她才敢拉开门闩。
天才蒙蒙亮,街上乱不乱?她瞧了瞧,隐约看见几个人影,吓得缩回头——原来是她的几个邻居。
王大娘心说:“真是稀奇,黄麻寨的人不是劫匪吗,竟然不来打家劫舍?”
她出门去县衙看,正门立着一张新贴的白榜,墨迹还没干透:
今夜进衙,只为讨个公道。
落款只盖一个“黄麻”红印。没有官差署名,也没盖章。
王大娘心里一咯噔:“这事要闹大。”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值当。这年头,谁不想要个公道?就是贴得再直,百姓能换几文钱不成?
街坊陆陆续续出来,凑到榜前窃窃私语:
“听说昨日晚上进衙的人全穿黑衣,带火把点账,没杀一个人。”
“主簿半夜逃走了,连靴子都丢一只,笑死人。”
“那还算贼吗?”
王大娘没插嘴。她回屋收拾锅灶,推车赶到老地方。
捕快们往日爱摆架子,今日一个个脸色发白,低头快走,绕着县衙。
王大娘瞧见,心里有数:“这帮当差的也怵了。”
王大娘听着,背心发凉。她回家推车,又去卖豆腐,想着街里人心慌,说不定要吃点热的垫肚子。
果不其然,上午生意比平时多了几份。老主顾照常来,都不吭声,只默默递钱接货。
许嫂照常来买豆腐,嘴上念叨着家里男人前晚打牌回来也听见动静,不敢出门。
“你说那真是贼?”许嫂低声问。
王大娘一边切豆腐,一边回:“真贼哪有不抢东西的。”
快到正午,县衙门口围了不少人,有书生,有车夫,讨论来讨论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王大娘心生好奇,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也过去听了几句。
一个青衣书生指着榜文叫嚷:“这是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