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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Queen's Gambit)的队徽——一顶冰冷的钢铁王冠,悬在QSF基地战术分析室巨大的投影屏幕上,散发着无声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个队员的胸口,连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的滞涩。
屏幕上正反复播放着皇后的比赛录像。不是集锦,而是最枯燥、最令人绝望的运营片段。
“看这里,”思瑶琳的声音在压抑的寂静中响起,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她手中的激光笔点在屏幕上,“比赛时间6分47秒,我方打野刚清完下半区,准备回城补给。皇后打野‘暗影’的位置?”激光笔移动到地图上半区一个看似安全的河道草丛,“在这里。没有任何视野。”
画面快进几秒。
“6分52秒,我方打野回城读秒还剩最后1秒。”思瑶琳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暗影’的惩戒野怪刚好刷新。他放弃野怪,直接交闪穿墙,配合上单‘壁垒’的绕后传送,精准出现在我方打野回城点!击杀!蓝Buff被反!”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精确得像设定好的程序。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一丝犹豫。仿佛QSF打野的回城倒计时,就刻在“暗影”的眼皮底下。
“再看下路这一波,”思瑶琳切换画面,“10分15秒,我方下路组合推线过深,辅助‘磐石’(闻堰的角色)准备去做河道视野。他刚离开ADC三秒,”激光笔精准地指向地图上一个看似随机的点,“皇后中单‘冰语’的冰墙隔断支援路线,打野‘暗影’从视野盲区切入,辅助‘锁链’闪现钩…双杀。前后不超过五秒。”
每一次Gank,每一次资源掠夺,都踩在QSF最脆弱、最意想不到的时间节点上。没有华丽的操作,没有惊天的逆转,只有冰冷到极致的计算和执行力,像一台精密的绞肉机,无声地、缓慢地、却无可阻挡地将对手碾碎。
“这…这怎么打?”墨痕的声音有些发干,她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火红的短发,“他们怎么知道我们每一步要干什么?未卜先知吗?”
“是萧策。”阮柳鸢的声音响起,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冷硬。她抱着手臂站在屏幕前,柠黄色的长发在顶灯下泛着冷光,冰蓝色的眼眸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戴着耳机、神情冷峻如磐石的皇后队长,“他把对手的习惯、每一个可能的决策分支、甚至心理状态,都算死了。”她指向屏幕上一处不起眼的眼位布置,“看这个眼,插在兵线交汇前五秒,刚好捕捉到明落补刀时的微小走位偏好。下一次Gank,就是针对这个偏好发起的。”
范明落推眼镜的手顿了一下,镜片后的目光闪过一丝惊悸。连这种微小的习惯都被捕捉并利用?
“还有琳,”阮柳鸢的目光转向思瑶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你的游走习惯偏向于清完线后的第13-15秒这个区间。皇后中单‘冰语’每一次在你这个时间点消失时,都会精准地给边路发信号,或者直接配合打野入侵我们野区。”她顿了顿,声音更沉,“萧策,把我们都当成了他棋盘上的棋子,每一步落子,都在他的推演之中。”
训练室里陷入一片死寂。录像还在无声地播放,皇后队员冰冷、专注、毫无表情的脸庞在屏幕光线下显得格外骇人。那种无处不在、渗透到骨髓里的压迫感,远比“夜枭”那种疯狂的撕咬更令人绝望。这不是疯子,这是一支武装到牙齿、纪律严明到令人发指的钢铁军团!
“砰!”
一声闷响打破了寂静。闻堰猛地一拳砸在桌面上,脸色因为激动和憋闷而涨红:“操!憋屈!太憋屈了!跟坐牢一样!动一下就被按死!”他胸口剧烈起伏,守护的信念在绝对的计算面前,似乎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阮柳鸢的目光扫过闻堰紧握的拳头,扫过墨痕不甘的眼神,扫过范明落紧抿的嘴唇,最后落在思瑶琳平静无波却深不见底的眸子上。
“觉得憋屈?”她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刺破凝固的空气,“那就对了。这就是‘皇后’!这就是终结了RHW王朝的王者!”她向前一步,冰蓝色的眼眸里燃烧起近乎疯狂的火焰,那是对绝对强者的极端亢奋,也是被逼到悬崖边后迸发出的、玉石俱焚般的战意,“他们用铁律铸成堡垒,用计算编织牢笼。想赢?想撕开一条路?”
她猛地指向屏幕上那座冰冷的钢铁王冠,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裂一切的决绝:
“那就打破他们的铁律!烧穿他们的计算!用他们预料之外的疯狂!用他们无法理解的变数!把他们的棋盘,掀了!”
“砰!”墨痕第二个狠狠砸了下桌子,红发像愤怒的火焰,“对!掀了它!老娘就不信邪!”
范明落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专注:“变数…需要更精细的走位…更极限的操作…”
思瑶琳轻轻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萧策的推演模型…一定有边界。找到它,突破它。”
闻堰用力点头,眼神重新燃起火焰:“守护…不是被动挨打!是…是主动出击的陷阱!”
高压之下,QSF骨子里的凶性和韧性被彻底激发。一种近乎悲壮的、准备以命相搏的战意在训练室里弥漫开来。
**深夜,“星尘”咖啡厅。**
靠窗的角落位置,阮柳鸢面前的冰美式早已见底,杯壁上凝结着冰冷的水珠。她面前摊开着厚厚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对萧策指挥体系的拆解分析,旁边散落着几张手绘的地图草稿,箭头纵横交错,标记着各种可能性和反制点。她的眉头紧锁,柠黄色的发丝有几缕垂落,被她不甚在意地撩到耳后,露出光洁却带着疲惫的额头。手腕的旧伤在长时间思考和紧绷下,又开始隐隐作痛。
咖啡厅轻柔的背景音乐也无法抚平她内心的焦躁。皇后的堡垒太过坚固,萧策的计算太过周密。她尝试了无数种切入角度,推演了无数种战术变体,却总感觉有一层无形的、冰冷的壁垒挡在前面。那种被完全看透、被彻底压制的窒息感,比银狐的“疯狗”难缠百倍。
就在她烦躁地合上笔记本,手指无意识地按压着酸痛的手腕时,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在她对面落座。
清冽的松针气息无声弥漫。
阮柳鸢猛地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