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微远哪里敢劳驾这尊大佛,要是让沈云烬端水来,怕是只能在鹤顶红砒霜或者五毒散里面发现少量白水。
他摆摆手:“你走吧,我自己去拿。”
沈云烬果真走了,可谢微远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却不好受,他闻到茶的气味就想呕吐,更别说刚刚误喝下去一口。此时只觉得浑身软趴趴的,胃里翻江倒海,头昏脑胀,连一步路都不想走。
这小混蛋还真走了,一眼都不看看他。
他暗自咒骂完后便迷迷糊糊闭眼,唇中却忽然涌入一丝甘凉。谢微远微微睁眼,刚好瞧见沈云烬端着一碗白水,在往他嘴里送水。
他如临大敌,一口水全喷了出来,在识海里怒吼:“破系统,你死了吗?居然都不提醒我一声,沈云烬送的水也敢让我喝?”
系统慢条斯理道:“宿主大大,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嘛,这水干净着呢。”
谢微远缓过神,发觉这水中确实无毒,这才放下心来。
沈云烬见着他这副一会半死不活一会惊慌失措的模样,不由得心情大好,唇角微扬。他怎么会让谢微远这么轻易地被毒死。这漫长的折磨才刚刚开始,若是让谢微远就这么轻易死去,还是便宜他了。
他好整以暇地将碗放到桌边,试探问道:“师尊可曾听说近日门派中……那个偷包子妖怪的传闻?”
虽说这故事着实诡异了些,但流言是如此传的,他也只能如实相告。
谢微远面色一僵:“当真是荒谬至极。”
也不知道这些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连有妖怪喜欢人肉馅的包子这么荒谬的故事都能相信。
“弟子倒觉得有几分可信,不然这门中之人有谁能如此无趣,天天半夜三更去膳房里偷包子?”
谢微远心虚地觑了他一眼。
他轻咳两声,正色道:“我看也未必,这分明就是两件事。偷包子的是谁尚可不计,但在九幽门中公然杀人一事定不可姑息。”
这次倒轮到沈云烬心虚了,他目光左右游移,最终还是落到谢微远身上。
“所以师尊打算如何处置?”
谢微远一时没想出什么好法子,于是不再回他。但说起这包子,他忽然意识到这几日忙得都忘了给谢微远送饭。
那这人每天都吃的什么?
都十七岁了,还瘦成这样。谢微远看着他单薄的身形,心头一软。
“你去让膳房的人送点饭过来。”
他故作冷漠,又补充道:“吃剩的可以给你,看起来瘦成这样,将来还如何做本君的炉鼎?”
沈云烬得了谢微远的命令,从膳房里端了碗当归红枣参汤,还附带一碗龙井茶酥。
他站在一旁,盯着谢微远慢条斯理地进食。
那人装模作样地端着碗盛了一碗后,便将那鸡汤推到沈云烬那边。
“吃饱了,反正扔了也是喂狗,你喝吧。”
谢微远故意说得刻薄,便是不想让沈云烬看出破绽,很明显,就连系统都被他张淬了毒的嘴骗过去了。
沈云烬也没推辞,端起碗盛汤,又开始拿起龙井茶酥品尝,他刻意吃得嘎巴响,茶酥味飘到谢微远鼻尖,那人嫌恶地看了他一眼,嘟囔了一句便转过身去。
——
夜色深重,沈云烬睡在云隐殿偏殿中,窗棂处却忽然传来“啪嗒”一声细响,他赫然睁眼,眼中闪过一丝狂喜。
那人终于又来了吗?
他慌忙爬下床,望着月色朦胧下已经模糊的背影。
这次送的却不是包子,而是一个檀木做的浅棕色匣子。
沈云烬暗自猜测里面或许装着什么秘籍剑诀。他按捺住狂动的心跳,轻轻拉开那匣子,却在下一秒倒吸一口凉气。
——里面竟然躺着一根血淋淋的手指。
一旁还放着张被染血的白纸,即便纸张已被污血染透,上面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见。
沈家四年前的那场大火,温玉竹染血的脸庞,回忆接踵而至,充斥在他的脑海中,他脸色发青,胸腔中涌起一股久违的心悸。
梦中尸山血海皆源于那一道青灰色的背影,森然贝齿中泄露出一声疼痛的闷哼。
他一跃而出,潜入深深夜色之中。
窗栅外,铅灰色的天空中飘摇着鹅毛大雪,慢慢隐去地上污脏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