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明汐感激涕零,跪坐在皇后身前的脚踏,不由自主将脑袋靠在她的腿上。
皇后殿下是很温柔的人。
比母亲待她,要和气许多许多,真能叫人心安。
……
整个夏日,虞明泽除过去寻明月小酌几杯,聊聊闲篇儿,其余时候便都闷在青箱居内。
大部分时间,她要用来打理家中庶务;
至于余下的空闲,便会与青锁银环一道绣嫁衣。
嫁衣是女子一生祈愿所在,一针一线的穿引,都饱含着闺阁女儿的期盼。
可是重来一次,虞明泽却觉着荒唐又麻烦。
有这绣嫁衣的工夫,她不如多练练打理田庄、铺子、人情往来之事,等明年入了王府,才不至于手忙脚乱,给王爷拖了后腿。
于是,大太太不在的时候,嫁衣都是青锁她们在绣。
这件事明月也知晓,还笑得贼兮兮地将她夸赞一番:“不愧是大姐姐,若青锁她们绣不过来,还可以请殿下来帮帮忙。”
想到五妹妹的俏皮话,虞明泽禁不住露出笑容,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一墙之隔的瑞芝轩。
大爷虞明瑾才醒,由几个大丫鬟伺候着洗漱穿戴好,外头便来了太太的陪房唤他过去。
自打被程氏书塾撵回来,明瑾已经在家闲晃了四个月。大老爷束着他,不许溜出去寻人玩鸟儿斗蛐蛐;青杏的事情发生后,他自个儿又不敢再喝酒。如今日日无聊,只能吃饱了跟院里的丫头玩儿。
听是太太老爷唤,虞明瑾忙起身去了德蔚堂。
大老爷虞青山才得了半日假,见儿子进来,点着他坐在下首处,道:“你在家闲了这几个月,身上的伤势瞧着也大好了。如今明澈考中岳麓书院,明璋也得郭学究推举,去到万松书院,你却是……不怎么适合读书一道。我与你母亲商议着,花些银钱,再走走车骑将军的关系,将你塞到军中去。”
程氏也点头笑道:“瑾哥儿聪慧,虽在读书上不爱用心思,骑射却是不错的。”
虞明瑾脑中一片空白,愣了半晌,见父亲似有几分不高兴了,连忙小心问:“车骑将军府什么时候跟咱们走动起来了?”
程氏轻咳一声:“原本,车骑将军就因你祖父恩,惠才得以走到今日。如今明泽和明月两个丫头既然与崔大姑娘交好,只要替咱们递个话便是。安心,若真能给你安排一份好差事,母亲这里少不了打点的。”
虞明瑾听着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没留意听什么差事不差事的,只觉着母亲实在偏心了些。
“大姐姐快要出嫁了,嫁去的又是东海王王府,母亲竟由着王爷为大姐姐备嫁妆,是一点半分都不打算给她撑腰吗?王爷不是傻子,瞧出这层关系,往后指不定要如何轻慢大姐姐去!”
程氏还沉浸在喜悦中,冷不丁被儿子吼了一通,那笑就僵在面上。
倒是他老子给了一记窝心脚,将人踹到地上去。
“猪脑子?跟你说寻个军中的差事,往后好往武职上头用功,你净扯些个没用的!你大姐姐如何出嫁,还用不着你插手!”
虞明瑾也不是头一遭挨打,蜷在地上向后退了退,不敢再顶嘴。
程氏惊叫一声,泪汪汪地跪在儿子身边,骂道:“好好儿的,老爷又打他做什么。”
她抚着明瑾胸口,低声哭诉:“娘不是不给你大姐姐撑腰,娘这点嫁妆,压根儿也撑不起场子。咱们家就只能将钱花在刀刃上头。往后你出息了,你姐姐才能有娘家做倚仗。你寻思寻思,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虞明瑾惯来不是个很有主见的人。
他隐隐觉着这话哪里不对头,却不知从何反驳。
程氏将人扶起来,按在座位上,又是好言好语哄了许多。
明瑾默默听着,出神看向太太屋中一盆快要干死的水仙。
那是大姐姐送来的。
盛夏天热,水仙干枯发黄,太太还当是死了,只打算着扔了。但大姐姐曾告诉他,只要留着水仙的种球,晾晒干燥,待到秋日,它就又能开花。
想到这儿,明瑾哑着嗓子开口:“寻差的事,就按老爷说的办,我没什么意见。”
“那盆水仙,太太若不要了,便送我吧。”
……
七月二十五,明月一行人启程前往湘州。
再过两日才是处暑,这一路上恐怕少不得热气,三太太便嘱咐人多带了几身清凉的罗衣纱衣,又给明月在车上备了竹夫人,小糕点和解暑的饮子。
谢西楼已经在西城门口候着。
此行,他是扮作了出门做生意的富商。
为免湘州那头有所察觉,他手下的北府兵精锐都以镖局压货的形式跟在后头,虞家的车驾周围,则留了四个身手不凡的武婢。
虞明月撩开竹帘,瞧见前后左右,四个板着脸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小丫鬟,默默又缩回脑袋。
周氏笑道:“怎么,嚷嚷着要出门的是你,真出来反倒蔫儿了?”
明月摇摇头,揽住周氏的臂膀,小声咬耳朵:“娘,你肯定也看出来了,谢二此番要干的事定然危机重重。要不,咱们一进入湘州地界,还是跟他分道扬镳算了?”
周氏哭笑不得,伸出食指点了点明月的脑壳。
车窗外,忽然传来谢西楼凉凉的嗓音;“五姑娘要半路反悔,与镖局解了契约,可得双倍赔付才是。”
虞明月:“……”
贼东西,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