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里那恼人的“嗡嗡”声持续了几天,像一群顽固的工蜂在颅内筑巢。许知微感觉自己像一台过载的机器,每一个零件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就在她几乎要被这无声的噪音和双重的失落压垮时,一封来自上级的加密邮件,如同强行注入的冷却液,瞬间冻结了所有混乱的思绪。
邮件内容简洁而突然:因紧急项目需要,抽调许知微立即前往位于北方的某保密研发基地,协同攻坚。行程保密级别高,出发时间——明天上午。任务周期预计持续至年底。
没有预兆,没有商量,只有不容置疑的命令和紧迫的时间。许知微盯着屏幕上那几行冰冷的文字,愣了几秒。一种奇异的、混合着解脱与茫然的情绪涌了上来。出差?而且是长达数月的、与世隔绝般的保密项目?
这简直是天降的避难所。
离开这里。离开这间充满窒息冷战、越界尴尬和嗡嗡噪音的办公室。离开林夏冰冷的侧脸,离开苏源苍白的面容和顾瑶起哄的声音,离开沈清言那洞察一切、令人无地自容的目光……去一个全新的、只有代码和任务的地方。这念头像沙漠中的甘泉,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诱惑力。
忘掉这里的一切。
这个想法清晰而强烈。或许空间和时间的绝对隔离,是治愈这团乱麻的唯一良药。
她没有片刻犹豫,立刻回复了确认邮件。接下来是近乎机械的高效运转:快速整理手头工作,列好交接清单,打包必需的私人物品和厚实的冬装(北方基地的严寒是出了名的)。时间紧迫得像打仗,她甚至来不及多想,也……刻意不去想该如何向某些人“告别”。
告诉谁呢?林夏?她还在冰冷的冷战期,主动联系只会自取其辱,说不定会被认为是临阵脱逃的借口。苏源?沈清言那“有男朋友”的警告言犹在耳,过多的解释反而显得刻意。顾昕瑶?她只会大呼小叫,把“CP”的离别渲染得悲情又八卦。至于其他人,似乎并无必要。
最终,她只是在部门内部工作群里,极其官方地发了一条简短通知:
> 「因上级紧急任务安排,本人需出差一段时间,具体工作已交接至@XXX同事。归期待定。祝大家工作顺利。」
发送。然后关闭了电脑屏幕。窗外已是暮色四合,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映照着她疲惫却带着一丝决绝的脸。她拉上行李箱的拉链,那清脆的“咔哒”声,像为自己暂时画上了一个休止符。
第二天,当许知微的工位空无一人时,顾昕瑶第一个发现了异常。
“咦?知微姐今天请假了?”她探头探脑地张望,随即跑去找部门领导,“领导,许工今天没来啊?是不是又病了?”
领导正看着文件,头也没抬:“哦,许知微啊。接到上级紧急任务,昨天半夜通知的,一早就出发去北方出差了,年底才能回来。”
“出差?!年底才回来?!”顾昕瑶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巨大的震惊和……一丝“CP要凉”的恐慌,“怎么这么突然?她都没跟我们说一声啊!”
“保密任务,要求紧急,来不及细说。”领导言简意赅。
这个消息像一颗小石子,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激起了涟漪。同事们低声议论着“保密任务”、“北方基地”、“年底才回”,带着几分好奇和同情(毕竟北方冬天的严寒不是闹着玩的)。
而这颗石子,砸在林夏的心湖里,却激起了滔天巨浪。
她正低头假装整理文件,顾昕瑶和领导的对话一字不落地钻进耳朵里。出差?昨天半夜通知?今天一早就走了?年底才回来?而且……连一句口信,一条消息都没有给她?!
林夏握着文件的手指猛地收紧,纸张边缘被捏得变形。一股比之前更强烈、更冰冷的怒气和……巨大的委屈瞬间淹没了她。
冷战是她发起的没错,她是在等许知微的主动示好没错。但她从未想过,许知微会用这种方式回应——不是示好,不是解释,而是直接消失!几个月的不告而别!像人间蒸发一样!
出差都不跟她说一声?连个通知都没有?她在许知微心里,到底算什么?一个可以随意搁置、无需交代的临时消遣吗?之前那些默许的靠近,那些纵容,难道都是假的?还是说……那个“源姐”一回来,她就彻底失去了存在的价值,以至于许知微连离开都懒得告诉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