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喜欢,不是欣赏,是爱。是想要靠近、想要拥有、想要守护、想要沉溺其中的,彻彻底底的爱。
这份爱意来得如此汹涌,如此不讲道理,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防御工事。那些沈清言关于“时差”的警告,那些林夏之前冰冷的愤怒,那些自己关于“南极北极”的绝望理论,在这惊心动魄的美和直击灵魂的悸动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瞬间化为齑粉。
她彻底失去了理智,或者说,她终于找回了被理性压抑太久的、最本真的情感。目光如同最虔诚的信徒,追随着他的神祇,痴迷、专注,带着燃烧一切的炽热。
舞台上的林夏,在最后一个定格动作中收束。她微微仰头,胸口起伏,在追光下如同凝固的、完美的雕塑。汗水沿着她优美的下颌线滑落,滴在舞台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全场寂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
许知微也跟着鼓掌,动作机械,掌心发烫。她的目光依旧胶着在林夏身上,看着她微微喘息,向观众鞠躬致谢,脸上带着舞者特有的、混合着疲惫与满足的光彩。那光彩,比舞台的追光灯更耀眼,灼烧着许知微的眼睛和心脏。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身边的位置微微一沉。
沈清言不知何时坐了下来,紧挨着她。她身上还带着小提琴松香的气息,舞台的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她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微动,目光顺着许知微那毫不掩饰、依旧痴缠在退场林夏背影上的视线看去。
沈清言的眼神,瞬间凝固了。
她看到了许知微此刻的眼神——那种专注、痴迷、燃烧着毫不掩饰的爱火的眼神。那是她拉琴时,许知微从未给过她的眼神;那是她无数次在暗处凝望许知微时,渴望得到却从未得到的眼神;那是她沈清言穷尽一生理智与克制,也无法从许知微眼中攫取的眼神。
沈清言所有准备好的话,比如“我刚刚拉得怎么样?”、“累不累?”,都哽在了喉咙里,变得无比苍白,无比……多余。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苦涩,瞬间弥漫了整个口腔,一路蔓延到心脏最深处。
她看着许知微那依旧沉浸在林夏舞姿余韵中、带着恍惚与炽热的侧脸,看着那个对林夏背影都如此眷恋不舍的眼神,一种巨大的、无声的悲凉和……不甘,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
为什么?
为什么你的目光,永远只追随别人?
为什么你宁愿为苏源心碎,为林夏沉沦,却吝啬于给我哪怕一次……这样专注的回眸?
为什么你就不能……爱上我一次?
沈清言放在膝上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节目单,纸张在她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她猛地站起身,动作带着一种仓促的狼狈,没有再看许知微一眼,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转身便消失在退场的人潮阴影里。背影挺直依旧,却透着一股被彻底击碎的、摇摇欲坠的孤寂。
而许知微,对沈清言的离去浑然未觉。她的世界,在《羽》舞终了的那一刻,已然天翻地覆。林夏退场的身影消失在侧幕,却在她心中点燃了一场永不熄灭的大火。她坐在喧嚣的掌声和欢呼声中,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笃定地听见了自己灵魂深处的呐喊:
我爱林夏。
这份迟来的、汹涌的确认,像羽化的蝶,挣脱了所有枷锁,带着灼热的温度,让她既感到一种失重的眩晕,又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坠入爱河的狂喜与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