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关门声在空旷的走廊里久久回荡,如同最后的审判。
白翊僵在原地,脸色惨白。那句“少惹事”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他刚刚燃起一丝希望的心口。果然……他还是那个冷酷的顾沉舟。刚才的维护,或许只是出于对“所有物”不容侵犯的本能,而并非对他白翊这个人有任何不同。那声叹息,那句“抖什么”,也许都只是自己的错觉和妄想。
巨大的失落和更深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吞没。他像个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木偶,颓然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身体缓缓滑落,最终跌坐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冰凉的温度从地面窜遍全身,却比不上心口的寒冷。
手腕上,那被顾沉舟用力抓握过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灼热的触感,此刻却变成了最讽刺的印记。
周谨无声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难辨,最终只是微微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白翊独自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巨大的悲伤和无助将他彻底淹没。他蜷缩起身体,将脸深深埋进膝盖。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浸湿了昂贵的西装裤。他以为看到了微光,以为那道界碑是希望的开始,却原来,只是将他推向了更深的、名为“麻烦”的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主卧厚重的房门,毫无预兆地再次被拉开了一道缝隙。
一道昏黄的光线从门内倾泻出来,在地板上投下狭长的光影。
顾沉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没有走出来,只是站在门内,高大的身影半隐在昏暗的光线里。他手里端着一个玻璃杯,里面盛着半杯清水。
他的目光落在蜷缩在冰冷地面上、无声哭泣、肩膀微微颤抖的白翊身上。深邃的眼眸在昏暗中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被打扰的余怒,有深沉的疲惫,有被对方脆弱姿态勾起的烦躁,甚至……有一丝几不可察的、连他自己都抗拒的挣扎?
他沉默地看了几秒。白翊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中,并未察觉。
最终,顾沉舟什么也没说。他只是极其生硬地、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力道,将手中的玻璃杯重重地放在了门口那张冰冷的红木角几上!
“咚!”
一声清脆的闷响,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白翊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得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只看到顾沉舟那迅速消失在门内、重新将门关上的冷硬背影。
以及……角几上那个孤零零的、盛着半杯清水的玻璃杯。
水杯在灯光下折射着微光,杯壁上还残留着顾沉舟手指触碰过的温度。
白翊呆呆地望着那杯水,忘记了哭泣。巨大的困惑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瞬间冲散了心头的绝望。
这杯水……是给他的?
是命令?是施舍?还是……一种连顾沉舟自己都无法解释的、笨拙的……回应?
那道名为“我的人”的界碑,在冰冷的关门声后,在走廊死寂的黑暗里,在那一杯突兀出现的清水旁,投下了复杂而悠长的回响。恨与保护的边界,在此刻变得模糊而动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