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前生从未听说过宁国公主曾与吴兴沈氏议亲,今生亦无耳闻,想来这一消息是皇帝严令不得多言的,却未曾想德阳公主贸然提出来。她抬起头,见宁国公主捻着一个雪白月团,面上有不豫之色,而驸马叶麟轻抚她肩胛,面上不辨喜怒,语气亦从容:“臣得尚公主,乃是奉昭慧皇后慈命,这沈五公子又是何方宵小,敢肖想公主呢?”
他容貌同秦赫其实有几分相似,素日气度温文,似深沉青玉,然此刻乍显锋芒,便似欲出之宝剑,有从容凛然之意。有驸马相护,宁国公主面色亦平静许多,将捻着的团子吃了,许是因心境仍不平,她吃得稍快了些,薛明琬有些讶异:她印象里,宁国公主并不喜欢这些冰甜零嘴。
殿内气氛凝滞,而皇帝也终于开口,眼神并不望向德阳公主:“整日听些零嘴口舌,如何教朕放心把你嫁出去?”
德阳公主已许配东山谢氏,预计明年出阁,皇帝这般责备,落皇后与德阳公主脸面事小,贻误婚期事大。皇后以眼神示意,德阳虽不甘,仍起身朝宁国道:“妹妹失言,请皇姐万勿挂心。”
宁国公主并未立即做出宽宏姿态,她毕竟也是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子,被妹妹当众开罪,有些怨气也难免,只消不要教皇帝等得不耐烦了,也没有人会指摘。德阳举着酒杯,见宁国久不回应,已有些不忿,薛明琬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等宁国应下赔罪,此事便算过去,却忽见宁国秀眉紧蹙,抓着叶麟的手道:“疼......”
“阿盈!”叶麟大骇,情急之下竟唤了公主闺名,皇帝亦焦急起身,喝道,“传太医!”
他余光扫过仍持盏而立的德阳公主,显然已将这骤然的变故归罪到德阳身上,德阳心中又是惊惧又是委屈,见皇后亦敛裙起身,忙急切地抓住皇后手臂:“母后......”
“且莫乱了阵脚!”皇后低声道,她抬眼望见提着药箱急匆匆赶来的太医,呵斥道,“全力救治公主,若公主和孩子有不测,陛下绝不饶你!”
她事先为事态定调,俨然已认定宁国公主及其腹中之子必有不测,如此即便真出了事,也是太医学艺不精。叶麟心中焦急,可他毕竟不通医理,只能将希望全副寄托于太医身上,正当这时,他忽听到一个细小的声音,如不是附在他耳侧几不能听觉:“公主不过是一时贪嘴,如果用了虎狼之药,才真的该忧心。”
他茫然垂首,见是那个常跟在安定公主身后的女孩不知何时到了他身边,面貌稚气,眼神却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