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守夜的宫人全被惊醒,面面相觑。青荷跌跌撞撞扑到榻前,轻晃她的肩膀:"姑娘醒醒!"
沈知挽猛地坐起,脸色惨白如纸,泪水混着冷汗滚落。她捂着心口剧烈喘息,咳得几乎呕出血丝。青荷吓得声音都变了调:"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不……"她死死抓住青荷的手腕,"只是……噩梦而已……"可指尖却抖得不像话。
殿外,已有太监提着灯笼飞奔去紫宸殿报信。
萧景琰踏入长乐宫时,阶下跪了一地战战兢兢的宫人。
"沈姑娘半夜惊叫,喊着…喊着北狄王的名讳……"大太监伏在地上,声音越来越低,"听着像是…惊慌至极……"
帝王玄色龙袍下的指节捏得咯咯作响,面上却平静得可怕:"朕知道了。"
寝殿内,沈知挽正蜷在榻角,散乱的长发黏在汗湿的颈侧,眼尾还凝着未干的泪痕。听到脚步声,她抬头正对上萧景琰阴鸷的目光——那眼神像刀,一寸寸剐过她狼狈的模样。
"做噩梦?"他忽然轻笑一声,嗓音却冷得渗人,"梦里喊着拓跋律的名字,看来是日思夜想,念念不忘。"指尖粗暴地擦过她眼角的泪,"他咬你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哭得这般可怜?"
沈知挽偏头躲开他的触碰:"陛下多心了,我只是……"
"只是什么?"他猛地掐住她下巴,"梦见他在战场上濒死,心疼了?"另一只手突然扯开她衣领,露出肩颈处那两道淡粉虎牙印,"这两道印子消不掉了,你是不是很得意?"
她疼得吸气,却倔强地瞪着他:"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静一静?"萧景琰眼底血色翻涌,突然将她打横抱起,"从今日起,你就住在紫宸殿。"大步流星穿过跪了满地的宫人,"朕亲自看着你,看你还怎么梦见他——"
——
紫宸殿的龙榻边,早已铸好一道金链。萧景琰将她扔在榻上,镣铐"咔嗒"锁住她纤细的脚踝。
"喜欢做梦?"他俯身,阴影完全笼罩住她,声音低沉如毒蛇吐信:"从今往后,你的梦里只能出现朕的身影。"指尖残忍地碾过她腰间的烙印,"记住了,即便是最深的梦境里,你也只能看见朕。"
“嗯……”
沈知挽疼得仰起脖颈,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呜咽,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洇湿了身下的锦褥。她的指尖死死攥住被褥,指节泛白,腰窝烙印处火辣辣的疼,像是被烙铁生生剜去一块血肉。她的睫毛剧烈颤抖着,眼尾泛红,唇瓣被咬得渗出血丝,却倔强地不肯再发出半点声响。
萧景琰俯身,阴影笼罩着她,指尖仍按在她腰间的烙印上,力道不轻不重,却足以让她疼得发抖。他盯着她痛苦的神情,唇角勾起一抹阴鸷的笑,嗓音低沉如毒蛇吐信:“疼?”
沈知挽抬眸,眼底一片清冷,声音虚弱却带着讥讽:“陛下这样锁着我……跟锁着一只宠物有什么区别?”
萧景琰眸色骤暗,指腹重重碾过烙印,满意地感受到她身子猛地一颤。他低笑一声,俯身逼近她,呼吸灼热地喷在她耳畔:“宠物?”他的指尖滑过她纤细的脚踝,金链发出冰冷的碰撞声,“宠物可没资格让朕亲自调教。”
她疼得呼吸微乱,却仍倔强地与他对视,眼底的恨意如霜雪般凛冽。
萧景琰盯着她,忽然伸手扣住她的下巴,逼她仰头看他:"沈知挽,你沈家的债,朕要你用这副身子慢慢偿还。"他的嗓音低沉,带着病态的执念,"朕留你这条命,就是让你日日夜夜都记着,你活着就是为了赎罪。"
她张了张嘴,刚要反驳,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咳得眼角泛红,连腰间的烙印都因喘息而隐隐作痛。她的身子本就虚弱,再加上梦魇药的折磨,此刻更是摇摇欲坠,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散。
萧景琰眸色微沉,指节无意识地收紧,却在触到她苍白的唇时猛地松开。他冷着脸直起身,嗓音森寒:“养好你的身子。”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眼底翻涌着阴鸷的欲念,“等你能下榻了,朕会让你知道——什么叫‘还债’。”
沈知挽无力地闭上眼,指尖仍攥着被褥,指节泛白。她知道自己逃不掉,也争不过。她不过是一个无名无份的玩物,连生死都由不得自己。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疼痛和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将她拖入黑暗。
烛火摇曳,殿内一片寂静。
萧景琰坐在榻边,目光沉沉地落在沈知挽熟睡的脸上。她的睫毛仍湿漉漉的,眼尾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唇瓣苍白干裂,像是被风雨摧残过的海棠,脆弱又倔强。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抚上她肩颈处那两道淡粉的虎牙印,指腹轻轻摩挲着凹陷的痕迹,眸色晦暗不明。
——拓跋律的牙印,竟比他的烙印还要深。
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御花园的初见。
那年春色正好,少女攀在假山上摘杏,裙角沾了泥,发间落着花瓣,却比满园春色更灼人眼。她笑着唤兄长沈辰舟“哥哥”时,那声调像把钩子,无声无息扎进他心底。
他站在暗处,看着她,眼底翻涌着连自己都不明白的暗潮。
可他的兄长——那个废物太子——却发现了他的目光。
"二弟,你盯着沈家姑娘的眼神,可真叫人作呕。"太子讥笑着,眼底满是恶意,"活像盯着肉骨头的疯犬。"
后来,太子为了羞辱他,强娶了沈知挽。
大婚之夜,太子甚至不屑踏入她的寝宫,只派人传话——"让她独守空闺,好好尝尝被羞辱的滋味。"
萧景琰站在暗处,看着沈知挽独自坐在喜床上,红烛燃尽,她的背影单薄如纸。
七日后,太子暴毙。
死前,萧景琰亲手掐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语:"皇兄,幸好你没碰她......否则,我会把你剁碎了喂狗。"
太子瞪大眼,喉间发出"嗬嗬"的声响,最终死不瞑目。
先帝封他为太子的那天,他才知道——原来就因自己母亲身为罪臣之女,先帝便听信谗言,赐下那杯鸩酒。容妃死时凤钗坠地,连最后一声"琰儿"都未能唤完。
他亲手喂先帝毒酒时,先帝浑浊的眼里竟闪过一丝解脱。
一月之内,三皇子坠马、五皇子溺毙、七皇子“自尽”于皇族宗庙——皇室血脉凋零,只剩几位安分守己的闲散皇子,和几位尚未婚配的公主。
而萧景琰,踩着兄弟们的尸骨,坐上了龙椅。
萧景琰的指尖仍停留在沈知挽的肩颈处,虎牙印的触感让他眸色愈发阴鸷。
他俯身,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垂,嗓音低沉如恶鬼低语:
"沈知挽...你沈家血脉里流的罪孽,朕要你用每一寸骨血来偿。"他的气息灼热地烫在她耳际,"记住,你活着的每一刻,都是在替你那该死的父亲还债。"
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如一头蛰伏的野兽,随时准备撕碎猎物。
窗外,秋风卷着落叶拍打窗棂,像一场无声的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