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辰时】
战报摔在龙案上的声响,惊得殿角铜铃一颤。
"北狄秃鹰部联合十二残族,举兵三万压境——"兵部尚书赵严须发皆张,指尖重重戳在地图某处,"云州关外三十里,已见狼旗!"
朝堂霎时炸开。
"臣请战!"禁军统领韩昭按剑出列,"玄甲军随时可踏平草原!"
"韩将军慎言!"户部尚书赵德崇疾步上前,"漕运亏空尚未填补,此时远征必伤国本!"他意有所指地瞥了眼龙椅,"先漕运总督沈明远贪墨案后,江南漕运至今未复元气..."
"赵尚书!"御史中丞周勉厉声打断,"沈明远罪证确凿,你这是要挟圣听?"
左丞相林甫晏忽然轻笑,枯枝般的手指划过军报上"拓跋旧部"四字:"老臣好奇,这狼群为何专挑归降的部落下手?"
殿内倏地一静。
萧景琰玄色龙袍下的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鎏金箭镞——这是数月前围猎场上,他亲手射断的拓跋律那支黑羽箭,如今已成御案上的战利品。
"林相觉得,拓跋律在玩什么把戏?"
"老臣不敢妄测。"林甫晏躬身时,官帽下的白发露出一截,"只是...狼群内斗时,猎人何必急着放箭?"
"放箭?"帝王突然攥紧箭镞,"朕要他们互相撕咬。"
"传旨——"染血的箭镞钉入军报,"若拓跋律愿降,朕许他带兵平叛。事成之后,准开云州马市,岁赐茶盐三千担、绢五百匹,其部众编入边军者,月饷同胤军。"
韩昭急道:"陛下!拓跋律狼子野心..."
"朕当然知道。"萧景琰眸光晦暗如渊,"所以朕要亲眼看着——"他忽然将茶盏掷向殿柱,瓷片炸裂声里混着龙吟,"这只狼,是怎么被自己人咬断喉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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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狄王庭】
拓跋律单膝跪在狼皮毡上,蜜色胸膛还沾着晨猎的血渍。使臣宣读圣旨时,帐外狂风骤起,吹得狼旗猎猎作响。
大胤宣旨使臣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北狄王拓跋律既已归顺,今北狄残部作乱,着其即刻率部平叛,以表忠心。待功成之日,朕自有封赏。钦此。"
阿隼的弯刀已出鞘三寸。
拓跋律却笑了。
他接旨的姿势堪称恭顺,指节却在触及圣旨时骤然绷紧,蜜色肌肤下青筋如草原上暴起的狼筋般虬结——那是他杀性发作时的征兆。绢帛触到掌心的刹那,朱砂印竟被指腹生生碾开,在明黄绢帛上拖出一道刺目的血痕,宛如猛兽利爪撕开的伤口。
"臣,领旨。"
少年君王抬眸,琥珀色瞳孔里映着使臣颤抖的喉结:"回去告诉萧景琰..."他指尖抚过圣旨上"平叛"二字,"本王会杀得比他想看的,更精彩。"
帐帘落下时,那绢帛已被攥成扭曲的一团,金线龙纹断在虎口处,像被生生咬断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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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宫】
沈知挽正在绣绷上刺一朵海棠,忽然心口一烫。
狼牙项链在衣襟下发着微热,像远方的战鼓透过肌肤传来。她指尖一顿,金线在海棠花瓣上缠出个死结。
窗外传来宫人议论声:"听说北狄叛乱......"
她静静坐着,任由那热度灼着心口。不知为何想起草原上那个红衣少年捏着她下巴说:"等本王亲自来讨你的人时,你要完好无损地等着。"
绣针扎破指尖,血珠滴在海棠花蕊,像一粒朱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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