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漾蒙着头盖着被子,瞪着眼睛听到外面的动静一点点小下来直到悄无声息。
他没睡,眼睛也合不上,在床上思索这所有的一切。
到底是从哪里开始不对劲的。
是从被周弦柱撞到李子扬嘲笑他的瘸腿开始?还是从他听到李凯要让自己去学校住宿开始。
不,或许更早,早在他还活着的时候,他就经常向他抱怨李子扬和李凯,说他们的坏话,诅咒他们。那时候他就说了,要帮他教训他们,说不定恶果从那时候就已经种下了。
李漾翻了个身,不小心扯到裆|部,有点疼。这几天被摸多了,变得很敏感。
他觉得很悲哀,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
这时候被子被什么东西扯了扯,将它扯到李漾脖子以下,李漾的脑袋露出来。
“闷在被子里呼吸不好。”周弦柱的声音。
可却没见到周弦柱人。
当李漾看清是什么东西在扯他的被子的时候,他目眦欲裂。
一只手从墙壁里伸出来,在帮他掖被子。
“好了,睡吧。”
墙壁上的一张嘴说。
李漾的眼睛瞪得极大,半支着身子,一副逃跑的姿态,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那只手缩回去在嘴巴右上方墙壁挠了挠,或许大概是脸颊的位置。
它一张一合地说:“我遵守了诺言,没有来见你,只是帮你掖被子,这不算的吧。”
“?不睡吗?”
“天快亮了哦。”
李漾认命地躺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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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弦柱在第二天依旧只出现了一双手。它不知道怎么捞出来了李漾随手扔进行李箱里的手串。
在李漾中午趴在桌子上打盹的时候,戴到他手上。
李漾午觉醒来,见到手串的脸色没比见鬼好多少。
他摘下来不假思索就扔出了窗外。
但很快,一双手提着那串手串回来了。
窗户上开了一张说话的嘴巴。
“阿漾,高空抛物是不好的哦。”
它再次把手串戴到李漾手上。
李漾立刻又想摘下来。
“你又不乖了。”一句话让李漾的动作停顿下来。
“你再摘,下次我塞你身体里。”
李漾的停顿中带着一丝茫然,茫然中还带着惊恐。他没接触过这方面,但却莫名被震慑住了……什么,什么意思?
“你又不乖了,到底是怎么呢,一直耍脾气。”那张嘴说。
李漾的眼泪流下来。那双手轻柔地为他擦去了,又叹了口气。
这一幕似乎没人看得到,不然肯定能吓晕一堆人。
下午,李青晚打电话来叫他回家吃饭。说爷爷奶奶做了很丰盛的大菜,叫他赶紧回家吃。
“你表弟能吃荤腥了,爷爷奶奶高兴坏了,全做的硬菜,我不在家吃不到,你多吃点,把我那份也吃了。”
李青晚的电话多少令李漾心里好受一点。他稍微松快起来,露出了点笑容。
“姑姑你不在家吗?”
“嗯,我不在县里呢,在山上。”李青晚说。
山上?
不过李漾也没来得及多想,那边似乎有人喊了李青晚一声,她匆匆忙忙地说:“不跟你说了啊,考试加油,不过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身体最重要。”
李漾嗯嗯地应。
“真好,今晚要回家睡吗?”旁边有人说。
李漾听电话听高兴了,一时没注意应了声。
那声音说:“好呀,你宿舍那张床太小了,两个人挤着睡不舒服。”
他脸上的笑容凝固,这才注意到是周弦柱的声音。缓缓扭头,周弦柱长身玉立地站在他身边,灿烂地笑着看着他。
李漾不笑了。
周弦柱歪了歪头看他。
“你,要跟着我回去?”
周弦柱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已经过了两天了啊。”
不是这个,是……他害完李凯和李子扬,还想要跟他回去?
跟他回去睡在李凯和李子扬的家?在他们被他害了以后?李凯刚死,爷爷奶奶还在家里呢,他怎么能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那个家里,在两个刚失去儿子的老人家面前?
李漾嗫嚅地说:“你不能跟着我回去。”
“为什么?”周弦柱说。
为什么,他最讨厌也最害怕听到他问为什么,就仿佛他真的已经完全失去作为人的思维感情和道德了一样,这令他感到恐慌。
他知道,就算解释,周弦柱估计也不会认同,也不会理解。
他只是重复地说:“就是不能,我不想,不想让你跟我回去。”
这回周弦柱没有问为什么。而是思考了一会儿说:“那你用什么跟我交换呢?”
“什么?”李漾愣了愣,随后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这段时间,他想要的,无非是无止境的……
少年忽然出声:“这样吧。”
“你亲我一下。”
李漾没动,表情空白,没反应过来,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看向周弦柱。
“你亲我一下,最近都是我亲你,你好像很久都没有主动亲过我了。”
李漾眨了眨眼。
“亲吧。”少年闭上眼,朝他的方向嘟起嘴巴。
李漾愣愣地看着他。
无限帅气率真的脸,孩子气的动作。
眼睛合上了,看不见那幽幽的仿佛无底洞一样的黑眼仁,嘴巴嘟起来,嘴角也不像平时被剪刀剪开一样那么锋利,有股浑厚的天真感。
他鼻尖一酸,脸由白变红又由红变白。
他凑上去轻轻地吻在他唇上。
眼泪同步落下来。
落在两人亲密贴在一起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