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白光瞬间涌入,带来短暂的眩晕。视野模糊而摇晃,像是隔着一层晃动的水波。好一会儿,眼前的景象才慢慢稳定、清晰起来。
纯白的天花板,镶嵌着整齐的格栅灯,散发着柔和却无处不在的光线。视线微微下移,是点滴架冰冷的金属杆,上面悬挂着几个透明的药液袋,细细的导管蜿蜒而下,连接着……
连接着我被固定在床边、插着留置针的右手手背。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青色的血管在薄薄的皮肤下清晰可见。
重症监护室(ICU)。
这个认知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漫过意识。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和药水混合的气味,冰冷、洁净,带着一种与死亡毗邻的肃杀感。身体被各种管线缠绕、束缚——氧气面罩紧紧扣在口鼻上,每一次呼吸都带来湿冷的触感和那嘶嘶的气流声;胸前贴着电极片,导线连接着旁边一台闪烁着复杂波形和数字的监护仪;手臂上绑着自动血压计的袖带,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自动充气、收紧,带来一阵压迫感。
我还活着。
这个事实带来的不是庆幸,而是一种沉重的、带着血腥味的疲惫。身体像一具被勉强缝合起来的破碎玩偶,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疼痛和虚弱。思绪如同生了锈的齿轮,艰难地转动着。周家……爆炸……周正霆被捕的画面……还有……周屿白……
心脏猛地一缩,带来一阵尖锐的窒息感。我下意识地、极其艰难地转动着唯一能稍微活动一点的脖颈,目光在狭小的单人监护病房里急切地搜寻。
只有冰冷的仪器,苍白的墙壁,紧闭的厚重隔离门。门外有模糊的人影晃动,显然是看守。
他呢?他在哪里?那个在血泊中无声呼唤我名字的人……他……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冰冷的铁手,再次攫住了心脏。那个视频里最后的画面——喷溅的鲜血,森然的白骨,他瘫软抽搐的身体——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他怎么可能活下来?那截被斩断的、戴着戒指的手指……
戒指!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混沌!左手!我的左手!手指艰难地在身侧摸索着。病号服宽大的袖口下,皮肤是冰凉的。没有!什么都没有!
芯片!那枚染血的芯片呢?!
恐慌瞬间攫住了我,比身体的疼痛更甚。那是他用命换来的东西!是我按下发送键、引爆一切的源头!是我承诺过的“海棠计划”核心!它在哪里?
“芯片……” 喉咙里挤出两个嘶哑破碎的音节,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被氧气面罩放大成模糊的嗬嗬声。身体因为激动而想要挣动,立刻引来胸口的剧痛和监护仪一阵急促的报警声!
“嘀嘀嘀——!”
尖锐的蜂鸣瞬间打破了病房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