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皇帝却明显败给了岁月,尤其是他现在没有按时吃延年益寿的丹药,被反噬不少,鹤发鸡皮。
两人相互望着,不像是同辈的夫妻,反倒平平差了一辈。
皇帝躲避着妻子的眼睛,问道:“皇后,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不愿意见朕吗,朕不管,把太子给朕叫来,朕有事要问。”
话音落下,一片寂静,没有人应声,像是忽视了他。
忽视了他,这个皇帝。
皇帝迟钝地感觉到不对劲,可是他现在并不清醒的脑子无法支撑他冷静的思考,于是只能徒然地怒吼,叫嚷着。
太医们诊完脉,互相讨论几句,由太医令和皇后的大宫女私语几声,便一齐退出了门外。
皇后摆摆手,大殿内的人便纷纷退下,包括皇帝最为宠信的太监。
“怎么回事,不准走,朕才是皇帝,朕没让你们退下,你们走什么?”
皇帝瞪着眼睛盯着那太监,心中怒极。
大太监叹了一口气,将皇帝伸出来诊脉的手放回龙被之中,弯腰行礼,转身走了。
谁不知道皇后的母族掌管着国内的军事大权,宫中禁卫军又都是皇后母族的人。
这几年皇帝虽然和皇后冷战,却太过放心皇后的母家,没有排挤他们到权力中心之外,又因为死死占着那位子太久,再英明的君主都得被那权利迷惑地失了人心。
以至于,这一昏迷,就被人钻了空子,攥住了命脉。
再来皇帝昏迷地太过赶巧,前脚贤恭王府被烧,后脚就昏迷,这能说个兄弟俩关系好,把皇帝气坏了,可是那王府塌下了个大洞,有心人不也能说那是心虚嘛。
想到这儿,太监又暗暗摇了摇头,安静退下了。
殿内剩下了夫妻两人,世间除了亲人最亲密的关系此刻却隔着长长的距离,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那隔阂已经被搬到了明面,终于化作了刺向彼此的剑,无法弥补。
“是你做的吗?”
皇后只问了一句,再无其他。
“当然不是。”
皇帝直直地看向皇后的眼睛,可是不是什么,却没有明说。
言尽于此,皇后勾起一抹惨淡了然的笑,离开了,没有一丝眷恋,反而有种尘埃落地的解脱。
她知道她的丈夫是个有野心的人,可是竟不知这野心也能让他残害手足,变成盘踞于龙椅之上的怪物。
皇后离开后,一切如常,再次进入大殿的下人们又换了一批,他们悉心照料着皇帝,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皇后没有来过,皇帝也没有落入下风。
可皇帝却起了一身冷汗,黏腻的感觉仿佛陷入了泥潭,即将万劫不复。
大殿门外,皇后口中歇息的太子直挺挺地站着,满脸苍白。
“听清楚了吗?”
皇后看向自己的儿子,眼中的痛苦毫不掩饰。
“听清楚了。”
“明白了吗?”罪魁祸首是谁。
“明白了。”
“那就好。”皇后点点头。
说完,便要离开。
留在原地的黎越禛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指,只觉得口中发苦,连带着心中也苦涩。
他看向大殿的门,好像透过门看见了里面的人,他的亲生父亲,也是谋害至亲的刽子手。
他想要往前迈步,却迟迟没有迈出,好像那不是一步,而是什么艰难的抉择。
这时,他身后还未走远的母亲步履微缓,扭头向他看来,眼角微红。
“禛儿,不管怎样,我都希望你好好的。”
所以,我只是告诉了你真相,而这真相如何处置,在你。
“母亲只是觉得你有权知道这件事,你父亲的事我会处理。”
所以,不用顾忌,母亲知道当年的事你也没有放下,明安可是你最爱的妹妹,这些年的痛苦,总也是够了。
“所以,想做什么,随心就好,我的孩子。”
说完,便离开了,这次,她没有回头。
黎越禛向前的步子终于迈出,他挥了挥手叫来内侍,吩咐好好照顾皇帝,严密看管,再多的,便没有了。
殿内的皇帝此刻整个都陷入了一种未知的惶恐之中,像是有一把锋利的剑已经横在了他的脖子旁,只要他有什么小动作,那利器便会狠狠地捅进他的身体中,让他生不如死。
可是,他必须做些什么来缓解,不然,他寝食难安。
皇帝迫切地想要联系到外界,可是消息根本传递不出去,他知道,他这是被变相剥权监禁了,就是不知道是他昔日的枕边人还是他悉心教养的继承人,又或者,两者皆有。
“该死!不能这样下去,我必须想个办法。”
皇帝轻轻地用手指敲着床沿,眼中满是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