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不好对付,你没和他动手吧。”仰头望着黑衣人离去的背影,方笑古半步没动,偏了偏头,却看到林唯昭捂着的右肩,蹙眉道:“还是动手了?”
死寂的沉默后,方笑古蹙眉道:“为何不说话?罢了,这里出去朝北走,便是一城镇,去了镇上可以找人替你处理伤处……”
“苍山崖,苍山派,孤月标……”不知何故,方才心中的纷乱,到了此刻,竟是无比冷静,林唯昭倏然抬眸,继续道:“花魅教,左护法,红颜知己?”
“……”闻言一怔,看着那冷若寒潭的双眸,方笑古不由拧起眉头。
“难怪你对花魅教的纹身如此清楚,也难怪你对阴符经上心。你这般大费周章,费尽心机地编造了故事和身份,也算是煞费苦心。那你是谁呢?”林唯昭自嘲地摇了摇头,苦笑道:“这话我应该不是第一次问你。”
哪怕身份有所暴露,此刻的方笑古也并不害怕,因为开始欺瞒起,他便给自己准备了无数的后路:“你知什么?”
“你想我知什么?苍山派的左护法和教主的红颜知己?”
狡兔三窟,是方笑古的本色。现在他所害怕的,只有林唯昭待他的态度。
思量再三,才缓缓开了口:“何人告诉你?齐南北?”
“苍山派如此重要的人,竟都可以陪你做戏,可见你与他们渊源颇深。”那人的面上看不出半点动摇,却只见满眼的精明,林唯昭心下一沉,咬牙反问道:“但奇怪的是,齐南北却独独未说你的身份?连副教主都不知?还是什么人,他即便知道也不敢说?不能说?”
“惠安城的风波,牵扯到了花魅教,就连纵火烧房一事,苍山派也难逃干系。”倏然抬眸,林唯昭的双眸恢复了凛冽,继续逼问道:“而你在其中,又参与了多少,做了多少。”
“绿萍遇害那日,我一直陪你在厢房之内。”刻意回避了身份问题,方笑古拧起眉头,说了一句不算实话的实话,“至于纵火烧房,更不是我做的。”
“有些事不必亲自动手!方笑古!你到底是谁!”
“!”闻言,方笑古猛地抬头,便见林唯昭身形一动,纵步跃至自己身前,但他未能及时闪避,瞬间便被封住了穴道。
“下三滥的易容术,我从未当过一回事。”林唯昭紧蹙眉头,忽地抬肘,伸手探向这再熟悉不过,却又异常陌声的脸,沉声道:“只是现在看来,是我的傲慢了。”
不知何故,手指有些发颤,林唯昭强压着心底的恐惧,想要快速揭开这人伪装的面具。
一个能够使唤的了左护法,又可以唤来红颜知己的人……
“你到底是谁?你是不是冯显康!”紧皱着眉头,林唯昭面色惨白,压抑着嗓门中呼之欲出的呃逆,反复撕扯着眼前之人的面颊。
若这面具之下,当真是那个人,那这么多日的朝夕相处,推心置腹,林唯昭便更觉寒意彻骨。
感受到面颊的刺痛,方笑古紧皱眉头,按兵不动的他,瞬间冲破了穴道,一把扣住林唯昭还在发抖的手腕,沉声道:“我没有易容,这是我自己的真容。”
“那两人能如此配合我,也不因我是苍山派教主冯显康。”怕他再度从言语或先前的举动中挑出端倪,方笑古紧蹙眉头,不做停顿地继续道:“而是因为我是教主的暗卫。”
手下未找到任何皮肤黏连的缝隙,林唯昭猛地抬头。
“暗卫不轻易现身,即便现身也不露面,所以我的样貌鲜有人知。齐南北在教中一直被冯教主所排挤,更不会知我的真容,自然无法说出我身份。”
“欲得阴符经根本不是为了你的师父,而是为了你的教主,一番胡言乱语,让我心中生愧,自愿放弃阴符经,再趁机博取我的信任以夺经。”言语入耳如虫鸣作颤,震得林唯昭双瞳发红,甩开方笑古的手,暗暗攥紧了拳头,强制自己冷静下来,“齐南北动用这么多人力,都未能完成的任务,作为暗卫的你不费一兵一卒轻松完成,立了如此大功,你倒是能干。”
方笑古蹙眉道:“我的师父确实是玉渊宗入室弟子杨尚,但他也是后来苍山派的教主冯显康。此外,林羽然确实夺走了阴符经。我很抱歉,本打算找个时间和你说明,但未料到会在这个情况下……”
“阴符经到手,是你的本事。”听完这些,林唯昭已经不想再判,只是心中苦笑。
当初骗人后,自己有多后悔,现在就有多庆幸。
林羽然强迫自己必须记住的东西,怎么可能忘得了,又怎会刚好忘了下半卷的内容?
那不过是经历楚孟一事后,不得不生的防人之心,让自己撒了谎。
深吸了一口气,林唯昭沉声道:“既然已经得到你要的东西。那你,能不能满足我的要求。”
“你想要什么?”听他这么说,方笑古心下一松,立刻追问。
攥紧的拳头无力地松开,林唯昭缓缓抬眸,看着方笑古的眼神只有失望与疲惫,闷声道:“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顿时如雷劈了一般,方笑古愣在原地。
他想过所有可能面对的场景,甚至想好了所有可能的对策,他有自信应对林唯昭的所有质疑。
唯独此刻,任他巧舌如簧,竟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做不到吗?”林唯昭拧起眉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差点把这最简单的道理忘得干干净净了。
“祝你前程似锦,后会无期。”说罢,缓缓转身,脚步沉重地向竹林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