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脸因憋气而胀得通红,陈伯松却不做一点挣扎,甚至一度眼珠上吊。
见状,方笑古不得不松了手,暗骂:“狗东西!”
陈伯松踉跄着后退了几步,顺着自己的脖子,躬身不断咳嗽着。
方笑古警告道:“我随时可以要了你命,你的花招对我无用。”
“老朽是死不足惜,但我一死,你们都要陪葬。”缓了许久,陈伯松微眯双目,轻咳一声,才继续道,“江湖中人最重义气,你既然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自然不会舍得这位处处维护你的朋友陪你一同赴死。”
“你若要报仇。”看了眼角落内无法动弹的林唯昭,方笑古一改怒色,和颜悦色道,“应当去苍山派,与林兄无关。”
“我找你,不是为了景苑。”陈伯松拧起眉头,“一个时辰前,我收到密信。”
方笑古微眯双目:“密信。”
“六月飞霜雪满头。”陈伯松从宽大的衣袖中取一信笺,拿在手中,缓缓道,“寒锋斩影杀奸邪。”
方笑古只道:“好诗,但我不想听你念诗。”
打开手中信笺,陈伯松垂眸:“十年前,身居朝廷要位的高官接连被杀,众臣惶恐,圣上盛怒,下令捉拿真凶。
半年后,一位名叫“血刃”的刀客被捕入狱,但还未查出真身,便已死于大狱之中。”
林唯昭轻蹙眉头:“此案是十年前的悬案,更是密案,陈将军怎会突然提及?又是何人给的密信?”
“天锁司。”陈伯松简短答道。
“说与我听做何。”方笑古挑起眉眼,“你们当官的,狗咬狗的事,还少见吗?”
说罢,目光沉沉地看向方笑古,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抖落开来:“缉捕之人的画像在这,似乎与你有几分相似。”
“那我得好好看看。”片刻的讶然转瞬即逝,方笑古捏起纸张,提到眼前,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笑道,“这画像看着像很多人,就是不像我。不过我倒是看得出来些别的。”
陈伯松心中一颤,立刻追问:“谁?”
“我只看出,你怕他怕得要死。”方笑古将纸抛开,不耐烦道,“我不认识这人。”
“你不是这画中人?即便你不是,你也认得出是不是?”
眼见通缉令落地,陈伯松慌忙弯腰捡起,动作一顿,闷声道,“他是不是姓李?”
“李”字一出,仿佛一根剪刀,瞬间裁断伪装,方笑古道:“这画中人我认识。”
“谁!”陈伯松慌忙道,“告诉我!”
方笑古目光沉沉:“我凭什么告诉你。”
陈伯松立刻道:“你要什么,我都满足你,只要你告诉我,这画中人究竟是谁!”
“你什么都无法满足。”方笑古抬眸,微眯的双目泛着透骨寒意,冷笑道,“你以为你是谁,你的代价呢?”
沉默了须臾,陈伯松攥紧拳头:“好!你若坦言相告!”
“陈景苑——”他通红着眼睛,咬牙,颤抖着哽咽道,“——之死,我只当他命中该亡,怨不得旁人!即便与你们有关。我发誓,既往不咎!”
陈伯松之言,令林唯昭大为震惊,暗道:“那是他独子,竟能允下如此毒誓。”
“林兄,我这有个故事,你想听吗?”
忽听方笑古问己,还以为被他听了心声,林唯昭静了静,回道:“你若想说,我愿意听。”
一声“好”后,再听不真切,四周又一次陷入寂静。
过了许久,传来脚步声,熟悉的声音渐近,在耳边渐渐清晰:“我说于你听。”
伸手解开林唯昭被封之穴,方笑古屈膝蹲身,望着他无了光彩的双目,用袖口擦去他额上冷汗,小声提醒道:“不必强行运气,那东西时间到了,自然可以吸收,越是心急就越难平。”
林唯昭微蹙眉头,颔首点头。
“林兄,你且细听。”走及他身侧,方笑古撩开衣摆,盘膝坐下。
林唯昭侧耳,听到方笑古微弱到不可细闻的轻叹,须臾的停顿后,便是他沉缓之声:
“江湖人以武学为本,图个天下第一的名头声望,读书人以科举为门,拼个光耀门楣,入朝为官。但不管哪条路,对常人而言,皆是充满荆棘之路。但对名门望族之后而言,却不过如此,他们从出生之日起,便有了方向和捷进,更有好的师父教导,可以得到更好的提点。
有一官员之子自幼天资聪颖,深得长辈喜爱,更是仗着自己的才学天赋,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乡试那年,他刚及十五,意气风发入了考场,指望一举夺魁,想着自己如何在众人面前炫耀一番。”方笑古闭上双目,“他何曾料,自己竟在考中莫名被捕,落入大牢。只是一瞬,便从众人恋羡,到众人皆惊。”
林唯昭微蹙眉头:“发生何事?”
“缘是他父亲惹了麻烦。”
“是何麻烦?”
“管了不该管的事,帮了不该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