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乱作一团,就要分不清敌我,侍奉的宫人们惊恐尖叫逃跑,长矛刺穿他们的身体,一切就都安静下来了,势强则生,势弱则死。
姜迿手中持剑长笑,表兄弟竟比这亲兄弟还要亲,卖乖的模样如出一辙,伸手点指白公子狠狠道:“就凭你?也想杀我?”
“若是往常确实有些难,可是几日前,北禺大军集合于决明山下,容我算算王都之中你还剩下几个人可堪一用。”白公子语气一顿,假意思量,“你已没有退路!”
忽有一道金光直冲天际,白公子抬头一看屋顶上一个大洞,约莫缸口大小,紧接着金光在天上炸开犹如烟花,金灵碎屑如尘飘落。
黑夜幽深高远,想该是一如窖藏的酒水醇厚爽口,但这里不是北禺,柔风夹杂着暖意包裹着万物,白日里沉闷,因此倒叫人盼着赶快入夜。
那一头少白与元溪正思量,厌厌用手指点着怀中狐狸的脑瓜壳儿,生生将白毛按出一块凹陷,她有意无意拨弄着,怅望着天,尤见得远处金光拉做一条线,自地面向上飞,而后便听见一声巨响,金光炸开,刹那间亮如白昼。
厌厌兴奋道:“少白姐姐,你看,有烟花!好漂亮!”
“烟花?”这儿哪会有什么烟花?少白扭过头顺着声响寻去,还真是烟花,金光接二连三,只不过她们所处位置并非王宫中心,实在离得太远。
姜还坐在地上闹起了脾气,乱蹬着腿不停拍打地面,“我也要烟花!嬷嬷说王宫禁火,从来都不给我放!坏嬷嬷!恶嬷嬷!”拾起石子向周遭扔去,一颗正巧打在少白袍子上,倒也不疼。
少白蹙眉看他,转头又与元溪对视,“坏了!这可不是什么烟花!”一语毕,飞快往金光处奔去,浊姬压根就没想要他们三个参与,应是事先与白公子商量好的。
幸而及时赶到,少白飞至大殿飞檐之上,轻踏琉璃瓦,脚步细碎迅速,蹲在房顶大洞前向大殿里头望去,见一熟悉身影,应是浊姬,少白放声大喊:“外面不对劲!不是寻常衣着的侍卫,是全身武装起来的甲兵!”
说罢,少白抬头环顾一周,整个大殿已经被红衣甲兵围个水泄不通,那些个卫兵手持长矛,只漏出一双眼,其他部位几乎都被盔甲保护起来。
少白想起元溪之前说的话,简单思量心中生出个想法来,这老二怕是早就准备好了谋反,只是迟迟没找到动手的契机,如果浊姬不行刺,说不定而今姜迿与白公子的角色就会调换,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元溪与厌厌为了掩人耳目绕了个圈儿,没想到这儿的动静可是比想象中大多了。
那外围甲兵端起长矛,眼睛直勾勾盯着元溪与厌厌,不似常人有神采,而像是没有感情的物件,瞧着有些渗人。
元溪从头上拔下蛇形簪,帅气一甩就成了蛇形剑,张臂将厌厌护在身后。
姜迿与白公子单独斗起了法,若只是如此,一切好似也不大棘手,但现实却出乎意料,等来了个怪家伙。
一人影手持利剑,自王宫东南角而来,乘着闪烁火光与月色,一如捕猎之鹰隼,每一步都毫无犹豫。
少白在屋顶站起身,眯着眼睛好生端详,可那人速度之快只将将瞧见是个身着夜行衣的男人,围着面纱仅仅露出一双狭长眸子,她下意识感觉不妙,遂持着兑一拿起架势,未等她在心里给自己打个气的工夫,黑衣人便踏上离她不过三五步远的琉璃瓦。
长剑既出,闪着银光划破黑夜,少白飞奔上前,最后一步点在那人剑尖,看似要遁逃其身后,实际是持匕转身声东击西,适时藏于剑锋之下,只等那人转腕向下,她学着归巢来了一手鹰击长空,直捣黑衣人面门。
兑一撩起那人面纱,刀尖勾丝轻轻一挑,两片碎纱飘飘悠悠坠下了房檐,少白原是浑身燃着杀气,想着今日定是拼个你死我活,可见了这庐山真面目就要皱成川字的眉毛不自觉展开,这人当真是眼熟,鼻尖生了一颗小巧玲珑的黑痣,像是用针尖儿刺上去的。
管不得许多,甭管多眼熟,杀了他总比自己被杀强,不过眨眼间,少白敛了敛神,按着她那套诡异的出招方式将将对方攻击一次次应承下来。
“玉京,我杀了那老东西,已经替你报仇了,你等等我……”浊姬持着骨鞭不适时宜发了愣,昂头望着屋顶上的黑衣人,那人相貌与她心中之人竟丝毫无二,一旁甲兵持矛而来,只需再进一步便能将她洞穿。
元溪顺着浊姬目光望去,持剑的手不自觉抖了一下,脑中刹那间一片空白,等缓神回来就见着浊姬命悬一线却还呆呆望着与柳相公生着同一副皮囊的黑衣人,她两步上前,两根手指夹住蛇剑一弹,手腕一扭丝毫无误刺穿了面前甲兵的眼睛。
“他不是柳相公!你莫着了道!”元溪大喊。
浊姬哪里能听进去,持着骨鞭登上了房顶,此时底下众人具是一愣。
他是柳相公?!这怎么可能?
少白握着匕首蹬步上前,趁此时机直抵喉管,可惜被对方躲开,只在脖颈处留下个印子,见势头不好急急退后,嗅了嗅匕首上沾染的血气,该是伤到了无疑,不晓得这家伙厉害到什么程度,毒对其有没有作用?
但她如何也料不到趁着地面上两方打得正欢,荧光起了又落,双眸紧盯黑衣人的脖颈,看见的却是本就不深的伤口正缓缓愈合。
这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