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入深秋,西京的夜也失了温度,风吹过,吹的人心里也凉凉的。
薛青在空荡荡的府里独自一人于凉亭赏月,乌黑的云儿抹去了圆月的痕迹,徒留一片没有星光的藏青幕布,仿佛在嘲笑孤独的流浪者。
薛青觉得,自己的魂魄已经开始流浪,漂泊无居,从始至终自己究竟所追求的到底是什么呢,他答不上来。
以前的他也许会回答高官厚禄,子孙满堂,可现在呢,他不是没有看过顶峰的风景,但再来一次,他想他会更珍惜山脚的人间烟火。
欲望膨胀下的自己就像一只发疯的野兽,丧失了人性,以至于在孤家寡人之际,连回忆都只剩勾心斗角。
薛玲珑的话还在耳旁回响,“你在野花野草间流连,却忘了陪你半生的妻,那样要强的人,从她主动给你纳妾那一刻开始,你就已经落入了她的算计里,愚蠢的表哥啊,暗桩塞在了你的枕边,你还有心情想着花柳之事,真是无药可救!”
也许,他这样的人,真的,无药可救了吧。
初升的太阳闪烁着希望的光芒,照耀着薛府湖面浮着的苍白脸庞,脸颊上还挂着清晰的泪痕。
也许,有时候,死亡也是一种救赎。
翌日薛府便发了丧,白色遮蔽了府邸,薛相也难掩悲伤,虽然平日总骂他没出息,但终究是亲侄儿,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薛相脸上的皱纹一夜间多了许多,薛青府里没了夫人,只留了一个姨娘,如今六神无主,薛玲珑便帮着料理后事,她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是毕竟是自己表哥。
在灵堂前为他烧纸的时候,薛玲珑突然想起来,小时候薛青爬树摔疼了,趴在床上养伤的时候神经兮兮的喊她过去,塞给她一袋子桃子,明明疼的龇牙咧嘴,却像个傻子一样笑着。
“下辈子,别做个傻子,或者别投胎在我们这样的人家,不适合你,表哥。”
带着火星的黄纸在空中飞舞,围着薛玲珑降落,好似在回答她的话。
夜里,薛相冷着苍老的面孔,透着一种沧桑,“玲珑,青儿不能白白走了,谢家的小子绝非等闲之辈,我薛家与谢家素来不和,此番他回京,你要好好谋划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