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秋日的郊区公路上,暑气刚刚消散,夜晚的凉意如轻柔的薄纱般缓缓弥漫开来。唐立青蹲在路边,一脸晦气相,低声嘟囔着:“你指的什么路啊。”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公路中悠悠回荡,带着埋怨之意。
几个钟头前,唐立青因被顾翌的假设猜想惊得心神不宁,以至于那辆墨绿色的越野车在她的驾驶下,不出所料地,车轱辘直直撞上了石台。巨大的冲击惯性,使得轮胎瞬间报废。唐立青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备胎换上。
此时,夜幕如黑色的天鹅绒幕布般缓缓降下,太阳早已落山。荒野寂静的公路上,仅有几个路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仿若暗夜中闪烁的萤火虫。公路两旁的草丛在夜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
考虑到二人此时身处荒郊野外之地,便决定先寻个住所落脚。岂料,刚一上路波折又起,在顾翌的“指导”下,那崭新的备胎竟让她们顺利迷失了方向。
顾翌双手交叉于胸前,一脸自信地对着柏油路前第六个路灯消失处,抬高下巴,说道:“快了,前面就有个宾馆。”她的神情悠然,发丝在微风中轻轻飘动,仿佛灵动的丝线,眼神中透着一种笃定,仿若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顾小姐,你的车没油了,就算宾馆在我们眼前,我也推不到门口。”唐立青仍是蹲在地上,她伸长脖颈朝顾翌努努嘴,脸上满是无奈的神情。她微微皱起的眉毛如同弯弯的月牙,眼睛里满是焦虑之色。
她原本打算脱身之后,尽快与边听白汇合,未曾想此行却是波折连连。她心内不由暗自思考,自己是否与顾翌八字犯冲,五行不合。
“那车就不要了呗。”顾翌说罢,松开手臂,全然不顾身后的人是否跟上,脚下的山地靴踩得飞快,发出“噔噔”的声响。她的背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渐行渐远,丝毫未顾及唐立青左脚伤势尚未痊愈。
唐立青茫然地站起身,她望了眼越野车,又瞧了瞧顾小姐离去的背影,心内一直紧绷着的弦忽地松弛了许多。她觉得此刻的情况虽糟糕,但车主人都毫不在意,她又何必耿耿于怀呢?大不了睡在路边,天亮了再想办法便是。想到这里,她快步跟上前去,脚下的影子在路面上与顾翌的渐渐重合,在夜色中同行。
二人约莫行至两三里,到达目的地后才发现,顾小姐口中的宾馆早已沦为一片废墟。曾经的建筑如今只剩下残垣断壁,在如水的月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凄凉。墙壁上爬满了藤蔓,那藤蔓如蜿蜒的绿色丝线,窗户玻璃早已破碎不堪,宛如被岁月啃噬后的残片。
唐立青埋怨般地再度跟着顾小姐折返,左腿的酸痛感如细密的电流般蔓延至膝盖。回去的路上,唐立青的脚步略显沉重,她不时地叹气,那叹息声在夜风中飘散。而顾翌却依然保持着平静优雅的姿态,仿佛眼前的一切与她毫无瓜葛。
回到越野车旁,在顾小姐的指导下,唐立青将越野车顶帐篷支起。帐篷在月光下呈现出暗灰色,宛如夜的影子,随着她的动作缓缓展开,小小的庇护所正在悄然成形。顾翌甚是满意,月色高悬,如银盘般皎洁地挂在天空。顾小姐脱去鞋子,借着悬梯翻身而上,动作轻盈得如同一只优雅的猫。
唐立青拒绝了与顾小姐同睡一个帐篷的提议,她自己钻进越野车后排座,缩起长腿入睡。车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皮革味道,唐立青躺在座椅上,透过车窗凝望着外面的夜空。星星在天上闪烁,如同璀璨的宝石,与儿时同老头子在王位山顶看到的夜空一般无二,勾起了她心底深处的回忆。
夜半,唐立青被越野车顶部传来的咚咚声吵醒。她本睡得正酣,那声音恰似不速之客,打破了她的美梦。她在黑暗中辗转反侧,难以再次入眠。朦胧之间,她一把拉开车门,顺着外置梯子爬上车顶。
梯子在她的脚下发出轻微的嘎吱声,仿佛在不满地抗议。她划开帐篷,倒要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大半夜的不睡觉,到底在折磨谁?
不曾想,白天雷厉风行、对万事万物毫不在意的顾小姐,竟然躲在帐篷里偷偷抽泣。见此情景,唐立青的怒气瞬间消散了一半,原本那些想要指责顾小姐带错路又扰人清梦的话语,现下更不适合说出口了。
她干咳一声,试图打破这尴尬又略显沉闷的氛围,胡言乱语地与顾翌搭话,问道:“你车上还有香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