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路,博子道。
商务轿车七拐八绕钻入小巷。
唐立青脱下略显宽大的高定西装,在后排座位换上深灰色冲锋夹克,对照后视镜拉低帽檐,拎起手提箱,跨步下车。
价值不菲的豪车太过显眼,要是被那些八卦娱乐杂志的记者缠上,更是麻烦。保险起见,最妥当的还是城中村最不起眼的出租汽车。
她单手插兜,站在一处破烂不堪的门头下方,眺望远处路口,快速拦下一辆的士车。
即便司机猛踩油门,赶在二手市场闭店前到达目的地,可唐立青仍然扑了个空。
小毛二手电器维修店,玻璃大门紧闭,金属把手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老板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
唐立青本意是想将借来的五百万交给毛文明,好让他代替自己登上长宁号赢些筹码回来,补上欠顾小姐的窟窿,毕竟先有本金才能从长计议。
可眼下这半个徒弟,消息全无,店门紧闭,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这行事作风全然不符合毛文明平日的性子。
她隐隐察觉不对,下意识想联系边听白,可指腹刚碰到电话按键却又停住。
那封邮件里暗示的内容,以及黑蚁资本借肖氏集团外壳参加自由港口商业竞标的事实,已经让她在心里产生诸多怀疑。
成康安被小白关起来,这她是知情的。可徒弟毛文明为何也渺无音信?再退一步讲,边听白答应会保护江川水,为何肖氏集团倒台后,自己也没亲眼见到她一面?
身边的朋友、喜欢的人,逐一失去联络、消失,自己彻底变成一个能顶替成康安位置的乖顺傀儡。
长时间的思考让太阳穴疼痛不已,耳边若有若无的嗡鸣声再度出现,搅得人无法继续思考下去。
“滴 —— 滴” 两声长鸣,出租车司机不耐烦地摇下车窗,撇过头打着双闪:
“哎哟,走不走啊?还打表计费呢,别耽误人交接班啊!”
几句不耐烦的催促声,彻底将唐立青的情绪拉了回来,她抬头望了眼远处交织闪烁的红绿灯光,大步迈进车门,冲着司机喊道:
“走,师父,您受累开去博子道春发花艺!”
G 城二月的气温仍然透着寒,路上行人寥寥无几。
曾经辉煌的博子道,大多数商铺外墙已被脚手架与灰绿色防护网遮盖包裹,已不见往日喧闹。
不出意外,唐立青再度失望。
春发花艺人去楼空,仅剩店门口叶子发黄的招财树,孤零零地在寒风中 “摇曳”。
短短几个月而已,以李达乐精打细算的性格,纵使歇业搬家,那也应该是寸草不留才对。
何况是花店门口代表生意兴隆的发财树,往日哪怕掉了几片树叶,李达乐都要大惊小怪一下。
给出租司机结算完车费,唐立青蹲在店门口,抱着脑袋平稳气息。
她想着大概是空调风吹惯了,难得到城中村走一趟,便头晕脑胀。
发黄的叶子沙沙刮着玻璃大门,风中夹杂着土坷垃,摔落到唐立青眼前。
以为是谁家小孩恶作剧,她站直身子,朝对面深处望去,眼神便在角落扫到一抹背影。
影子深入小巷,不疾不徐。
唐立青跟着近了,那人便加快速度拉开距离。
待下个拐弯,她分不清方向,那影子便又慢了下来,像是在等她跟上。
蜿蜒崎岖的巷子,唐立青从未觉得如此好走。剧烈运动后心跳起伏间,又似乎在奔腾雀跃,方才的黑影像极了那人。
她的视力已经好了很多,应该不会认错。
几乎五六分钟时间,唐立青便穿过商铺中央,站在一家招牌简陋的网吧门头下。
“3元/小时”的价格标贴,斜斜贴在早已分不清颜色的铝合金大门上。
走廊地面到处丢着烟头以及缺腿少脚的电脑椅子。
尽头处的收银吧台,网管头戴发黄的耳机,手指飞快敲击键盘,正在琢磨今天买哪一组号码球,痴想着一夜暴富。
他见到网吧来客,头也不抬,不耐烦地摘下耳机,冲着唐立青伸手。
“身.份证,包夜还是按小时?”
唐立青摇了摇头表示拒绝,又开口询问道:
“刚才有没有看见一个…… 女的走进去?”
“没有,没看见,要上网就交钱进去玩,自己找去。”
“……”
唐立青懒得同这人较劲,随手掏出钞票往吧台上一甩:“没带,给双倍,我包夜!”
“切,拽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