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问题吗?”言谨问。
“啊!没问题,没问题的,谢谢言律。”许望亭回过神来立马朗声回答。
他很早就想过实习的问题,他知道君成几乎是不招非法学的实习律师的。司法考试过了之后是继续在言谨这做助理还是找家小律所去实习,许望亭一直在纠结。他肯定要拿执业证的,但是现阶段他又不想离开这家律所。
而现在,言谨的一句话让他所有的问题全都迎刃而解。他衷心的感谢她。
“您放心,我会安排好的时间,实习之后也不会耽误原本的工作。”许望亭暗自挺直腰背,目前他能回报对方的方式就只有更加努力的工作。
听他这么说言谨也愣了片刻,然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开口说道:“下周开始把招聘需求放出去,以你自己为参考标准物色新助理。要是招来的新人工作不合格你就自己给他擦屁股。”
许望亭看着言谨似乎没能理解她说的汉语。
“还有问题吗?”言谨耐心耗尽,语气变得有点不耐烦。
“没有问题。好的,言律。”许望亭来不及体会第二次的情感冲击,在言谨的注视中下意识的果断给出了回应。
看着关上的磨砂玻璃门,言谨的眼神在上面停留了三五秒钟。一旁充着电的手机响起,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拔掉充电器接通。
“喂?”言谨
“我约了下周末的船去海钓,你时间排的开不?”
来电的是人盛颐,一个美术生,现在是一家游戏公司的做原画设计。言谨在执业的第二年帮她做过著作权的风险代理,一来二去两人成了有共同兴趣的朋友。
那些烧钱的爱好在她客源稳定之后就逐渐被抛弃了,到现在她愿意抽出时间去做的就只有爬山和钓鱼。
言谨在脑子里过了一下日程安排,干脆的答应了下来。
明天她还约了研究生的同学去参加学校七十五周年的校庆,“看来今天又要加班了~”言谨叹着气用手机定了外卖。
晚上九点,白天人来人往的律所寂静了下来,言谨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活动僵硬的身体。
漆黑的夜晚中写字楼那些还没有熄灭的灯光明亮非常,它们随机的组合在一起把白日里规整的建筑变得奇形怪状。
她把额头贴在微凉的玻璃上,想着对面是不是有人和她一样正在往外望。
“想想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其他的很多人同样也在深夜被困在水泥钢筋铸成的隔间里会不会觉得安慰?”
言谨不知道别人的答案,反正她自己从来没有在这种比较中收获过喜悦。
她想到夏日大汗淋漓的外卖员,冬日衣衫单薄的环卫工,还有那些饱受疾病折磨的垂死之人和身处战乱朝不保夕的难民。
可想象所有其他人的苦难也不能让她觉得自己就是幸福的,她没有办法因为在苦难的比较中占了上风就忘记此刻身上的疼痛。
世界拥挤,人和人离得那么近,却永远也做不到感同身受,在有限的同心情之外她只关心自己。
小腹突然又是一阵绞痛,这样每月一次的慢性折磨她已经经历了近两百次,可它是那么的理所当然,理所当然到人们已经习惯沉默的忍耐。
可对言谨这个人来说,此刻她因疼痛产生的自我同情远远超过了对远方濒临死亡之人的可怜。
白天的时候有忙碌作为麻醉剂,疼痛和疲惫都还可以被屏蔽在意识之外,现在夜深人静,言谨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了自己身上,疲惫、头晕、双腿发软。
她转身依靠在窗框上以分担身体重量,低头看见自己被袜子裹住的双脚,想起曾经的“此时此刻“她躺在陈平的怀里没有眼泪的哭。
突然,毫无预兆地,她的眼睛里滴出两滴泪水,掉在地上把浅灰色的地毯晕染出了小块的深色。言谨下意识的嗤笑出声,像是是嘲讽这个在怀念过去的自己。
言谨抬手擦了擦未湿的脸颊,用肩膀发力重新站直。然后狠狠地吸了一口手里的烟,把它摁灭在旁边的花盆后重新回到了办公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