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主要是男主和他父亲的对手戏。
幕布再次落下,并于乐团的演奏声中徐徐升起。
是宴会。
背景漂亮贵气到不像话,巨大的几何木制结构宛如一只只画框,里面精心描绘的是纹路清晰的浮雕装饰。红棕色光晕带来压抑的氛围,负责照明的灯光并不多,营造出了一种忘却外界事物的奢靡感,人们簇拥在桌旁,全都身着盛装,从洛亚芙尼的视角看,会联想到娃娃屋中的微缩模型。
而参与人就是点缀着这场景的珍珠宝石。
舞会由女主闺蜜发起,她好心邀请了薇奥列塔和阿尔弗莱德,却消息滞后得不清楚他们已经分手。
还在惊讶着,客人已至。
一群红裙黑发、执扇与铃鼓的女人花蝴蝶似的一股脑涌进了会场来。
她们介绍自己是吉普赛人,单手拍打鼓面,随曲子的节奏尖声唱起来。
浑身墨绿的舞者提裙站到桌子上,围成一个小圈子,为歌者伴舞,甩裙子时很有爵士舞的风范。
拍打铃鼓,侧面系了满圈的红丝带一齐跟着颤动。光华流转,就像倒映人世间无数男男女女情爱之事,酒液般醉人。
表演间隙,她们从现场人群中挑了几位幸运儿进行占卜,并凑巧揭穿了一位侯爵私底下的混乱做派。
侯爵面色难看,与对面同样“接受”了占卜,因而知晓自己隐瞒起的真相的女士针锋相对起来,气势上互不相让。
音乐再起,不为任何人所耽搁。
舞者们再次随鼓声跳起了那支很具有力量感的舞。
“来吧,别执着,世事本就似是而非!过去的已经流失!”
“要做的已都注定!还是让我们,随喜随缘,看着未来!”
每个音节都紧密衔接在一起,有很强的节奏感和旋律感。
门口,一群斗牛士闪亮登场。
他们带来了一出剧情经典的戏中戏。
……
到这里,洛亚芙尼心里其实就不那么乐意继续认真看了。
毕竟男女主一个都不在,她还不如把这份注意力全分到观察周围人的动作变化上呢。
反正接下来的剧情光是套公式随便想想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爆发完最大的矛盾后,两人的命运便等同于绑死在那辆飞奔往be结局去的直通车上。
面前一切热闹,不过起着衬托哀情的作用。
她的态度很冷漠。
……
金碧辉煌的舞台布景,上流社会的人们觥筹交错、欢声笑语,显得被黑纱紧紧包裹的薇奥列塔格格不入。
赌桌边,男主和一位男爵(开幕时曾出现过的那位,且在这一场挽着女主手应邀而来)用赌博来对决,并连连获胜。
玩了几局,侍从前来,告知大家午饭准备就绪,众人陆续离开。
男主听从了女主的话单独来寻她,但除了开始的这句外,所有其他从薇奥列塔嘴里说出的东西他全然弃之脑后,只顾着沉浸在那份被背叛的恼怒和痛苦中。
慌乱中,女主不慎说漏了自己曾立过誓的秘密,而他如嗅到血腥味的鬣狗,立刻奋起直追地诘问对方这个人是谁。
薇奥列塔无法,只得让男爵背了这个黑锅。
阿尔弗莱德的手握在身前人的腰肢上,惨白的灯光打下来,他问:“那么你爱上了他?”
“是……我爱他……”
她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前方,像一条快要溺死的鱼。
他暴怒,无法自抑地大吼,把离去的人们重新唤了回来。
男人面目狰狞地盯着那个自己真心爱过的、现却肤色惨白的女人,口口声声说要揭穿对方的真面目,三言两语地把他们甜蜜的过往概括成短短的、无任何旧情残留的几句话。
最后,他高声道:“我请你们全体来作证,我与她互不相欠,恩断义绝!”
这还不算完。
阿尔弗莱德两手并起,抓了把赌桌边五颜六色的筹码,不管不顾地直接丢到了薇奥列塔的身上。
现场的人们大惊,轰然变了副态度,用上自己最激烈的言语去表达对此种行为的鄙夷。
“滚开吧!”无数人说,“这里不再容纳你!不再容纳如此卑劣的你!”
可怜的女主跌坐到地上,嘴巴大张着,久久不能回过神来,悲痛欲绝。
……
有人来安慰,比如男主父亲,比如女主闺蜜。薇奥列塔两只手分别握着左右的两个人,似乎是汲取到了新的力量,于是重又站起身,以自述的口吻唱了长长的一段。
“多么真挚,多么热烈,我对你的爱。”
…
[即便是这种场景,你也会共情么?]
“稍微吧,你应该能感受得到。”克斯科道。
[有点难想象。]
“很难理解吗?那你想问我吗?”
[不要。]
**
角色挨个离场,幕布缓缓合上。
视网膜中最后残留的事物是一把空椅子。
歌剧已经走向尾声。
再次出现的女主,身边放着一盏像随时会熄灭的夜灯。周围很暗,她穿着长睡袍躺在床上,然后猛地坐起。
将死的凄凉感扑面而来。
白衣、白床单、白枕头。
什么都是惨白的,使人甚至感觉其上飘散有浓重的消毒水味。
稍后,舞台变得更亮了些,得以看清旁边的另一张床。上面睡着女仆。
她迷糊中听见女主人叫自己的声音,过来为其披了件外套,并且端了好入口的水来。
靠近边缘的位置,自然光从顶天立地的百叶窗的缝隙里透出来,眼看着它都快两层高了。女仆将它的半扇推了开,在物体强烈的对比之下,女仆年迈的身姿显得很渺小。
她为薇奥列塔理衣服,理头发,尽职尽责地做着该做的一切。
医生搬来椅子让女主坐下。
女主告诉他:“身子虽虚弱,心灵却安宁!”
[怪了,她在笑。]
洛亚芙尼拖着腮在看,她庆幸现在的自己有了回归出厂设置的好视力,所以不用望远镜看的也很清楚。
“对,她在高兴。”
[她的死亡是好结局?]
“我对歌剧艺术不太了解,不清楚这个。但若纯粹从美学角度考虑的话,我个人觉得她的死亡比她活下来更有价值。”
“越是在病中,越感信仰之重要!”女主往后倒下去,光影凸显出脸上青白之色。
[……这个世界很注重信仰吗?]
“啊,我们那个世界也喜欢谈这些的,毕竟信仰同样是力量的一种。”克斯科说。
时间上还剩个差不多半小时。
洛亚芙尼不可避免地为之后可能发生的大型械斗产生一些期待和紧张,大脑的某根神经因此传递出源源不断的灼烧之感。
芙黛尼似有所觉,扭过头做口型对她道:稍安勿躁。
由好心的克斯科作为翻译。
薇奥列塔华丽悲戚的唱腔使那些词句久久徘徊在大厅。
宛如观赏鱼在小鱼缸内不停吐出许多晶莹的泡泡,折射出五彩斑斓而虚假的世界。
灯光变蓝,外界狂欢节游行的声响传到了女主耳朵里。
“巴黎的民众,奉献肥壮的牲牛!遍及亚洲及非洲,如此丰祭也难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