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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3、辣手催喜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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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蹲身打开地上的方匣,盖子掀开,刺鼻的腥味儿溢散殿中,一颗死人脑袋赫然在目,郑王的五官呈现出僵硬的安详,群臣色变,三王吓傻了,朱厚照瞠目,脸部肌肉抽搐着,一时说不出话……

只是一瞥,冬禾便不敢再看,莫名的寒意透过脊背,直逼心尖。被生擒的人安然无恙,生擒宁王的郑王却被砍了脑袋,那么,以宁王的武功智谋真的会被郑王所擒么?太夸张了,太说不通了,太……令人疑惑了!虽然郑王是个讨厌鬼,死不足惜,但一想到刽子手是宁王,他们都姓朱,流着同一个祖先的血,她就一阵胆寒,差点呕出来。

宁王再次拱手:“郑王意图与三王合谋,为了皇上的安危,臣不得不手刃此贼,先斩后奏,请皇上恕罪。”

朱厚照定了定神,挤出一笑,“郑王罪该万死,要不是皇叔先除逆贼,恐怕太傅的虚张声势也不会奏效,朕奖赏都来不及,何罪之有?这次辛苦皇叔了!”

听了这话,昔日被郑王为难的何御史出班道:“此番京城化险为夷,全赖太傅与巫尚书不懈于内,宁王忘身于外。先帝曾有遗诏,诸王若有变异,变异者之封邑赏予平叛之王,宁王身陷敌营手刃贼首厥功至伟,皇上是否要秉承先帝遗旨,以慰将士军心?”

话落,冬禾微微一震,原来宁王在这等着呢?她旋即驳斥何御史的话,“郑王藩地近在河南,对京城发兵可谓朝发夕至,皇上要赏功臣,赏什么都行,要是再将河南划为藩地,出了第二个郑王,谁负责得起啊?”

“那么按太傅大人的意思,是暗指本王对皇上不忠,所以提前打压了?”宁王剑眉凝紧,杀气隐隐流泻。

“哪里啊?只是纸醉金迷使人堕落,忠臣良将也怕疑猜,宁王是觉得南昌的封地不够用么?”冬禾挑眉回望。众臣不敢吭声,大殿的气氛也因为两位功臣的分歧而尴尬起来。

“微臣忠心可鉴,不明太傅何意,陛下定夺吧。”缄默一阵,宁王向朱厚照开了口。

朱厚照略显犹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徘徊,各种决策在心中掂量,“先帝遗志要遵循,诸王藩地的实况也要考虑。朕决定,复宁王府卫护职,郑王一半藩兵归宁王府指挥调度,其余人马发回家乡,郑王府所抄家产赏赐宁王府,至于封地由户部接管,来日再行区处。”

金口玉言一出,群臣叩呼万岁,歌功颂德声中,有人言不由衷。

连日的阴霾终于放晴,初冬的日光有些稀薄,照在御花园的金漆朱墙也是光华闪耀,令人悦目娱心。朱厚照同冬禾漫步在映月湖畔,替她拂去挡在前面的枝条,“其实老师何必跟宁王一般计较呢?他都被郑王擒住了,能翻出多大花来?何况……四位皇叔死的死,圈禁的圈禁,朕念及亲情,也不能把宁王推得太远。”他拉着冬禾在亭子里坐下,拿起小刀为她削梨,“怎么样?就当是为了朕,放下对皇叔的成见吧。”

冬禾双手撑着下巴,“我也说不上他哪里不对劲,或许说了你也不明白……”的确,宁王更加荒谬的行径除了她没人知道,这也是让她犹豫不清的地方。

“呵呵,朕只会去了解在意的人,其他人不必太明白。”朱厚照把削好的梨切成块喂到她嘴边,冬禾几口吃光了,甜汁溢了满口,“算你小子有良心,好甜的梨,我也给你削一个。”低头一看,盘子里只剩橘子了,“完了,早知道给你留一半了。”

“不就是梨吗?就算有两个,朕也都让给你,在你面前,朕愿做孔融。”朱厚照很随意地说,说完才发现,他不会跟别人说这样的话。

冬禾的心被震了一下,突如其来的热流不下金戈乱击,只想赶紧换个话题,朱厚照愣了半天,握起空拳咳了一声,笑道:“为了朕,你操了多少心,受了多少累,朕给你什么都是应该的。如今叛乱已平,大家都如释重负,有一件关于你的事,是不得不办了。”

“什么事啊?”冬禾拿起一个橘子。

“你的终身大事。”朱厚照欣喜而郑重。

冬禾差点呛住,脸腮一下子热了,好些天没见到杨瑾,这几日他被杨伯父锁在家里,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风起云涌,怪可怜的,“那就办吧,不过在杨府关起门来办就好,要是被大臣们知道太傅要嫁人,还不惊掉下巴翻了天了?”

“那也不能太寒酸了,别忘了,你还有个叫‘不冬’的妹妹呢。”朱厚照盘起双臂,宠溺的微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迷人,“你要答应朕,朕为你准备的嫁妆,无论如何不能再变卖了,赈济百姓不差你这一份。”

“知道了。”冬禾乖乖点头,将剥好的橘子递给朱厚照。

临近紫禁城的煊赫街巷,错落着各处亲王贵邸,集中了京城繁华灯火,如今一半被御林军查抄,门匾被拆,人走灯熄,郑王府更是披麻戴孝,哭声凄厉。

成王败寇,莫不如是。

回到王府,宁王褪去戎装,沐浴更衣,换上干净柔软的松江锦袍,兰芳堂的圆桌摆满了山珍海味,烤鹿尾、赤磷鱼片、椒末羊肉、一道金陵特供的清蒸鲥鱼,银鳞细骨配上金盘玉箸,名副其实的帝王之宴,德叔却怕王爷一怒之下掀了桌子。“功败垂成……”宁王动筷之前先抬酒盅,“四王,四个信口雌黄!四个饭桶!”手指发颤,额筋爆凸,他捏碎酒盅,酒液溅了俊颊和冷睫。

叶子垂首立在一旁,为宁王屈痛,也为吹花的牺牲而心痛。

“要不是不冬令洛亦改变主意,事情就不会这样。”戾气在脸上翻滚,杀意在眼中叫嚣,还有一层说不上来的忌惮和茫然,他很确定不冬和洛亦的矛盾是真实存在的,那么是什么让洛亦甘心为政敌铺路?这种堪比再世为人的转变,是不冬引起的,她到底有什么魔力?他轻笑,冷叹,“不仅如此,她还阻挠先帝遗诏,让本该属于本王的藩地归了朝廷,还让朱厚照对我生疑,她是……不把本王逼上绝路不罢休啊。”

“王爷,让我去杀了她!”叶子上前一步,说出早就想启齿的话。

宁王愣了一下,眸寒如冰川,但冰层下交织着诸多情绪,徐凌低声接话,“其实现在情形也不算糟糕,皇上复王爷卫护职,往后我们可以名正言顺地招兵买马,只要有人在,还怕没有地盘吗?何况王爷志在天下九州……至于太傅,她现在位在一品,得群臣归心,陛下看重,出了事皇上肯定会彻查到底,王爷三思啊。”

叶子颇为不屑,“徐将军何时这么婆婆妈妈了?王爷要谁的命,属下自当尽力做到不留痕迹,要是担心被皇上疑心而放过一再给王爷制造麻烦的人,那么麻烦只会无止境。”

听到最后一句,宁王冷静了,是啊,快刀才能斩乱麻,斩他心里的一团麻。事实证明,他和不冬的缘分已经写下,纠缠已经注定,她的存在时时腐蚀着他刻意为之的坚硬,影响他的判断,这种感觉糟糕透了,“这件事,你亲自去办,不过,你要飞鸽传书,调来几个江南那边的杀手,处理好底细,让三法司查无可查。”

“是!”叶子目光激跃,当即告退。

“等一等!”宁王叫住她。“不管你用毒、用药,本王要你把她活捉过来。本王至今不明白先帝为何重用她,她到梅龙镇教书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们之间一定有秘密。问清楚这些,再杀不迟。”他解释给叶子,也是说给自己。

“是。”叶子不再迟疑,转身飞向夜幕。

十一月二十,大雪弥天漫河,由御林军护送的两艘精美御船在通惠河码头靠岸了。

离京三个多月的蒲公公带回了李凤、惜缘和她的兄弟,也带回了新帝改元后,应天府六部的势力变化、各级各司账目、官员是否存在反对势力,欺上瞒下之举,朱厚照第一时间在乾清宫见了蒲公公。

“皇上到底在忙什么?不能让我进去等?”李凤穿着水蓝色大衫,金线滚边的烟粉狐裘拖在殿前玉阶上,等得有些不乐意了,谷用苦着脸,皇上议政时是不喜欢后宫娘娘在旁的,远远的,见冬禾身裹银白氅衣走过来,墨发半束,俊逸洒脱,谷用巴巴跑过去,“太傅大人,您可算来了!”

“不冬老师,我们又见面了,真没想到,朱正居然是……”李凤红了脸,蒲公公带着贵妃册宝到龙凤店门前下聘仍是她回味无穷的美梦,一时忘了此刻在生气。

冬禾打量着李凤的变化,头顶珠翠,宫装华贵,为她欣慰,“想不到什么?真龙天子嘛,你的名字又有凤,可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李凤就算出身乡野也知道龙凤呈祥形容的是帝后,微有黯然,“若凤翱于天,不遇真龙也自在。”

冬禾紧了紧双襟,“走,咱们进去说。”

有太傅带路,谷用立刻闪避放行,李凤跟在冬禾身后,说不出的滋味杂陈。

午膳时,朱厚照特意传了几道京中名菜和江南名厨做的小吃,先自罚一杯为李凤赔罪,李凤欣然回敬。三人为重逢而碰杯,李凤逐渐露了真情,“皇上为政务忙,不觉得时间漫长,这一年对于我却是度日如年,想着你是不是高中了,变心了,被哪家千金给看上了,吓得我好几次从噩梦中醒来。你让我等了这么久,朱正,你好狠的心。”

朱厚照歉意翻涌,轻拭她的泪珠,“朕也是不得已啊,在皇位坐稳之前,朕宁愿你留在梅龙镇,也不愿把你卷进风波里。”冬禾接过他的话,“一点没错,就在几天前,藩王要造反,差点就逼宫了,这不,麻烦一解决皇上就把你接来了?”

“有这回事?那皇上没事吧?”李凤紧张起来,抚触朱厚照的肩膀。

“朕要是有事,还会坐在你身边吗?”朱厚照拍拍她的玉手,“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咱们办了喜事,不冬老师也好事将近了,下个月初是她和杨瑾同学成亲的好日子,到时候,咱们悄悄到杨府给他们捧场……”他倾身低语,戏谑地笑,“闹洞房!”

李凤羞涩地推他肩膀,向不冬举杯,“真是双喜临门,不冬老师,恭喜你。”

“同喜!”冬禾醉了,双腮染了诱人的桃粉色,喃喃着“阿瑾……咱们总算熬出头了……”,朱厚照晃着酒杯失笑,佳人在侧,君臣偕乐,醉世繁华,不过如是。

叛乱平了,洛亦官复原职,内阁一片祥和,年下政务不多,不冬告了假在府里歇着。

帘外寒风飘雪,屋里的炭烧成透明的红,冬禾哼着歌拨算盘,学着清算年底户部的账,杨瑾在一旁核对,煮茶、递水。“哎呦小情郎你莫愁,此生只为你挽红袖,三巡酒过月上枝头,我心悠悠……”冬禾唱了前段,杨瑾笑她,“词是好词,这调嘛……呕哑嘲哳难为听。”

“你会唱你来唱啊?我倒听听是什么仙乐。”冬禾不悦地噘嘴。

杨瑾讨好似地搂她的肩膀,“哎呦小娘子你莫忧,与你共簪玉掻头,待到春来又雪满楼……”

两人正闹着,潘秀打断了欢歌笑语,红绸缠绕的马车长队排到巷尾,蒲公公奉旨来送礼,捧着长长的礼单在前院宣读。“陛下赐,赤金累丝项圈十副、银狐皮八张,紫貂皮十六张、彩缎三百匹、云锦五百匹、各色绢纱一千匹,紫檀绣金双喜字铜镜台一件、紫檀雕花宝石匣三十件、儿孙满堂绣金帐子一架、黄花梨雕花千工床一张……南郊良田三百亩、温泉庄子两间……”蒲公公岁数大,从头到尾念下来唾沫咽了五六次,倒气倒得长吁短叹。

这规格、这排场,公主出嫁的嫁妆也不过如此了!

冬禾谢恩后也无需多表,送了蒲公公便让管家安排入库,布置婚房用的由杨瑾带回杨府。

潘秀从一堆吉物中取了一摞红折笺,冬禾磨墨,杨瑾书写喜帖,请的大多是亲朋、近邻,朝中交好的巫大勇、洛亦,国子监的同僚好友,写了数帖之后,杨瑾笔墨一停,“该请的人都请到了,宁王殿下也要请吧?”

“啊?”冬禾一时哑口,好像这个名字带刺,令她无可奈何,“我和他结下梁子了,不用了吧。”

“诶?北宋王安石和欧阳修虽在朝堂上分庭抗礼,分歧激烈,但他们在文学才华上仍然彼此欣赏,惺惺相惜。虽然宁王有些取之于民的做法我们不能苟同,但他的确为平外患、解内忧做了不少好事,父亲又一向和他有些私交,恐怕是不能不请的。”杨瑾摊开红笺,没落笔,等着冬禾的意思。

冬禾叹了口气,宁王这人一身傲气,在乎颜面,应该不会当众砸她场子,再则,如果他能在婚礼上对她彻底死了心,也算了了彼此的麻烦,“那就请吧。”

冬夜如墨,染透了兰芳堂,德叔提着一盏灯笼,将来人引到宁王书房。

“见过宁王殿下,我家老爷差我来给您送请帖的。”杨久将紫红绸缎包裹的锦盒呈上。

杨府管家宁王自然熟识,只是看到这方锦盒,不知怎么心脏一沉,礼数也不想维持,“这是……”

“下个月初二,是蔽府二少爷的大喜之日,特邀殿下到府上喝喜酒。”

宁王瞳孔一缩,盯着锦盒,像是盯着一团火,喜帖?杨瑾成亲的喜帖?“你是说,杨二公子要和太傅府的不冬……成亲了?”他结结巴巴地问,哪怕事实摆在眼前。

“是,二公子娶的是太傅的妹妹,对外也是这么说的。”杨久低垂了眼,说不上来的窒息,他甚至觉得宁王是扼着他的脖子问的。

“嗯……好……”宁王四肢沉重,竭力勾起一丝笑,“知道了,本王会备上厚礼前去相贺。”

“那……小的告退。”杨久弯着腰离开。

见宁王神色不好,徐凌想开口,又怕说错话,火上浇油,只能慢慢往外走。

宁王抬手,缓缓触上锦盒,缓缓地,拆开绸带,取出火红的笺,这熟悉的字,他一眼认出是杨瑾的手笔。去年除夕,东华大街,他们三人先后在灯笼上留了对联,冬之禾,九州瑞雪兆丰年,他自以为以境界、气度压了杨瑾一头,却不知,人家根本没把他当对手。不冬呢?明知道他对她的心思,还让杨瑾写喜帖请他,不仅坏他的事,还要诛他的心,大红的喜帖就像熊熊烈焰,灼烧着他的手掌,焚烧他的心,也让他的眸,由褐转红。

不冬,不冬!

他松了手指,将帖子甩到火星鲜红的炭盆,起身取下漆金架上的长弓,往门口走,步伐生威,衣摆刮倒了插放字画卷轴的白釉瓷缸,听到异响,徐凌立刻止步,守住门口,“王爷,这么晚了,您还是不要射箭了吧!”宁王的激烈反应远超他的预想,一时什么惧上也顾不得了,干脆咬牙道,“王爷!天涯何处无芳草,为了一个专门与您作对的女人,耗费感情,气坏身子,实在不是智人之举。王爷何等英明,从不为儿女私情牵累,王妃的情难能可贵,但那已经是过去了,不冬,她对您无情,更无义!成大业者,岂能为情昏聩?”

徐凌从来没想过,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句话,会用在宁王身上,何况是不冬这样一个“美人”。虽然,宁王也不是因貌生情就是了。

宁王闭了下眼,再睁眸时,眼白里的红褪了几分,直勾勾地看着徐凌,“告诉叶子,加快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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