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视线在半空相接,女子望着她的方向,稍稍弯了下唇。
散礼后夏倾晚没敢耽搁,第一时间就去了城南医馆。她直觉永宁郡主给她的银针不一般。不论是手感还是材质都非比寻常,比夏倾晚自己惯用了多年的那套还要顺滑数倍不止。
这样的一套银针,放在外人眼中顶多是瞧着材质不错。可在孟为眼中,这一套银针却是出自旷为银,乃是玄镖楼所创之物。
“玄镖楼?”
“不错。”孟为简单与她们言明,“玄镖楼与针咏门历来为姻亲,针咏门行医不喜武。玄镖楼武功名动天下,传世家法玄镖骨绝更是与针咏门百问活春一起并列在四大奇功之中。只是玄镖骨绝也甚是难习,十分看重根骨和境地。玄镖楼中也少有弟子练出。但他们武功却依然不容小觑,针咏门便以此来庇佑自身。”
只是当年灭门之役中,赶来支援的玄镖楼也伤亡惨重。内门精锐弟子死的死,伤的伤。掌门刀鸣去向未知,孟为实在不愿回忆。
他的妻子丝音,亦为了掩护他们退走,死于溪莲山。
他恨啊!
孟为痛得眼染红霜:“这是玄镖楼的手笔,我绝对不会看错,倾晚,这套银针你从哪儿来的?”
自从当年针咏门覆灭以后,玄镖楼也元气大伤。这些年再未有弟子练出玄镖骨绝,楼中无人可挑大梁。玄镖楼便也自此,没落了。此后数载渐渐淡出江湖,已是避世而居。少有再出来过。
孟为不是没有想过联络他们,可是当时灭门之景刀悬颈上。玄镖楼本就无妄之灾,如今楼派尚存,他又怎敢再去叨扰?
可是今日,这久不现世的旷为银,为何偏偏到了倾晚手中?
倾晚对着孟为的方向拜了一礼,并没有太忸怩,直接说出了银针的来历:“师叔,此物是永宁郡主敬茶礼时赠我的馈礼。”
“永宁郡主?”孟清枝闻言也站了起来:“她怎么会有此物?她……”
“不错。我的确很疑惑她为何会有此物。但倾晚思及昨夜将军府大婚,便得出一个猜测。”
孟为也神色凝重地盯着她:“说来。”
“不瞒师叔、师姐。昨夜郡主与学士新婚。席间学士脱不开身,郡主等的有些久。宋夫人便令我去房中补送吃食。及此,倒是生出些古怪。”
“郡主之前因为救驾圣恩,于肩侧有伤。伤口由太医院负责。”
“不错。”孟为听到这儿点了点头,郡主的伤口全权交由太医院,孟为还被请回去下过一回针。只是后续伤口的包扎由女医侍处理。
“其中可有牵扯?”
“不知元香酒的方子师叔是否传给了太医院。”
“未曾隐瞒。”
“那便全部说得通了。”夏倾晚娓娓道来,不蔽一言:“昨日郡主过门之时,倾晚偶然闻到了元香酒的香气,虽然浅淡,但倾晚绝不会闻错。”
她的医术孟为是清楚的,便是从小跟着他研习的清枝其实也落了师妹一截。想来夏倾晚是得了大哥的亲传,且天赋极佳。
“我白日在郡主身上闻到的元香酒,夜里去补送吃食时,却再无味影。”
“当真?”
“句句属实。”倾晚面色也有些凝重。
至少她当时进去时,床上坐着的,定然不是永宁郡主。可将军府昨晚并无任何异动,真正的永宁郡主也的确是在洞房之前就回了府。
要知道,昨日为护婚宴周全,江辞衍手下的江门军和皇城的禁军俱是得令守卫。定时巡防换岗,连交接的时辰都没有外人知道。
这般严防死守,女子却视为无物,进出自如神鬼不觉。
可见功力之深。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视皇城禁军与边疆铁骑为无物,可自由进出且还于今日手赠旷为银针者,不是针咏门第十八代关山大弟子百里明莲,还会有谁?
意识到这点,孟为几乎是一下往后退了一步。清枝眼疾手快扶住他:“父亲……”
孟为似是大受撼动,虽然早先便知这个师侄女还活在世上,到底是闻信不见人,心里没个踏实的落脚点。
未料眼下,情况大不相同。
永宁郡主既然亲自把此物交予倾晚,一直浮在暗中的身份便有了明牌。
“你师姐这么做,自然有她的用意。更是要沉得住气,一切按密函行事。”孟为用心叮嘱着她:“倾晚,回府以后,你找个机会,去郡主身边凑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