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下坠。
——“主人,为什么要厌弃我?”
满身鲜血的五虎退骑着他的巨大白虎,老虎狂吼着扑向我,一瞬距离拉得极近,温热腥风喷到我脸上,然而交错只有一霎那,我继续下坠,五虎退和他的老虎渐渐在视野里变小,我又听到了别的声音。
——“主上,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压切长谷部悬在空中,用热切悲伤的眼神看着我,他捧着断成两半的本体,那把刀上沾满了血迹,连他自己也像是血糊一般,若不是声音,我几乎认不出这个连刘海都被染成暗红、纠结成块的人是谁。
我刚想开口就灌了一嘴的风,继续向下疾落。
——“就连笼中鸟,也无法做到令主君开怀吗?”
着僧袍的粉发男人跪坐于地,他的胸口有一道血肉模糊的刀伤,他抚摸着那道伤痕,声音如浸了千年寒冰一般冷彻。
——“已经,厌倦了陪我们玩了吗?”
今剑小小的身躯出现在视野里,他的声音由于我的快速下落而显得虚幻,带了一丝迷茫的哭腔。
——“果然因为我是仿品的缘故吗?”
披着白色被单的男人面容藏在白布后面,瑟缩地后退一步,我反射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却连衣角都碰不到。
——“而我还爱着你。”
我仰面坠入水中,轰响之下有谁的声音被掩盖了。
我辨认不出,瞪大双眼,有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渗出,无声融入水中。
我想说对不起,但口鼻被水灌入,意识开始模糊。
奇怪……为什么,我认识他们?
……
“主人!主人!”被人焦急地摇醒了。我还未来得及挥洒我的起床气,就听近侍加州清光用非常急促的语气道,“主人您一直在做噩梦吗?”
我迷迷糊糊想起来,昨天的梦里,好像一直在下坠——向无底的深渊。
我恍惚地点了点头。
“每一座本丸都处于时空裂隙中,这样时间溯行军就无法找到具体位置,但同时本丸也需要审神者强大的灵力支撑,若是审神者内心出现缝隙,本丸就会被时间洪流摧毁。”
从屏风的另一边传来温和的声音,对方待在另一侧,并没有过来。
我望向窗外,本丸远处的天空已经开始出现黑色的剥落,随着我的清醒而慢慢隐去。
我惊出一身冷汗,默默不说话了。
“加州,不如退出去,给主人一点更换着装的时间如何?”
“……”似乎是刚刚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之处,加州清光猛地站起来,丢下一句“十分抱歉!”后以不可思议的机动跑了。
“哈哈哈,那我也退场了。”屏风那边的人一边笑着一边走远了。
我很快换好了轻便的服装,在之后红着脸折返回来的加州清光的帮助下洗漱完毕。
下楼后,早饭已准备好了,饭桌上多了两个生面孔,一个是看上去莫名老成的黑发少年,还有一个……是眼瞳中映着新月的美丽青年。
虽说眼瞳的样貌十分奇异,但却美得不可思议。
“哟大将,我是药研藤四郎,我和我的兄弟们,都请多多关照了——虽然这么说,不过我好像是第一个来的呢。”
黑发少年率先开口,然后便像是退幕一般,看向一边美丽的青年。
“三日月宗近。打除刃纹较多之故,被称作三日月。请多指教。”他顿了顿,又道,“出生在十一世纪末,也就是说,已经是个老爷爷了,哈哈哈。”
啊,刚才在屏风后面说话的人。
我望向新来的二人,微微颔首:
“以后就请多指教了——说起来,清光,鹤丸呢?”
“从早上起来就没见到他呢,是去哪里了呢?”加州清光用食指托着下巴思索着,“难道是迷路了吗。”
应该不大可能吧?因为——因为,由于经常迷路而有名到连我都有所听闻的三日月宗近,都好好地出现了喔?
“我去找他。”加州清光说着就往外走,被我一把拉住。
“我去吧。只要他在本丸里,多少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咦?”我忽然停住了。
“怎么了?感觉不到吗?”加州清光问道。
“气息……消失了。”而且,就在刚刚。
虽然他并不是我亲手召唤出来,以至于我无法通过契约来感知他的所在,但当我的灵力笼罩本丸时,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无所遁形——即使是这样,刚刚那一瞬,他的气息还是毫无预兆地消失了。
我在加州清光“主人!您要去哪里!”的呼唤中,跑出了广间。
他的气息最后消失的地点是枯树下,然而当我跑到那里时,他却忽然从树干后绕了出来,气息也突然出现:“哇!”
我吓得蹬蹬蹬倒退数步,随后赶来的加州清光扶住我,对鹤丸不满地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