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吓到主人了,鹤丸殿!”
“人生就是需要一点惊吓啊。”他双手拢袖,露出笑容。
我站直身体,皱眉盯着他:“……你刚才一直在哪里?”
“就在这棵树上。”他指了指树枝,“从上面看到的风景很美喔。”
“刚才我在本丸里完全感觉不到你。”我并不打算让他蒙混过关。
“要给别人准备惊喜的话,必须有一些瞒天过海的小手段才行。”他向我眨了眨眼,“放心吧,不会添麻烦的。”
你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是麻烦了啊,鹤丸殿。
最终我还是没有逼问他——如前所述,他不是我亲手召唤出来的付丧神,虽然也听命于我,但实际上我并没有强制性的措施来命令他,比如不许对我说谎。
我对他是没有约束力的。
回到广间,药研正从另一边回来,而三日月宗近则像个老头子一样坐在廊下看风景——说错了,他本来就是个爷爷来着?
“大将,人已经找回来了?”药研说着,向我身后看去,神色僵硬了一下,“鹤丸殿,我看见了。”
我转过头去,看见鹤丸离我非常近,正迅速把什么东西收到背后去。
……我也看见了喔。
清光已经要拔刀了。
鸡飞狗跳之后,终于得以正常吃早饭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结束早餐之后,便是一天的安排。
昨晚在我睡觉的时候,他们已经迅速排好了当番,今天是加州清光做饭和洗碗,鹤丸照顾马匹,药研洗衣,三日月……三日月什么都不用干。
在排好当番之后,要拟定的是出阵的名单。
现在本丸里只有四个人,虽然凑不齐一支队伍,却依然可以出阵。
我任命初始刀加州清光为队长,给每人装上刀装,看着他开心得仿佛随时能飘花地带着队伍出发了。
原本我是可以跟着队伍出阵的,但是现在本丸的刀剑还太少了,我必须锻出更多的刀来——然后搜集线索。
无论是为之后即将召开的审神者例会寻找话题也好,还是为以后收集新刀增添战力也好,锻刀都是现在必须进行的工作。
接下来要召唤的是适用性广、力量相对较强的太刀。
“太刀的配比是500,600,600,500……好了。”将材料交给刀匠,看着他将玉钢丢进刀炉,显示出一个半小时。
根据家族总结出的经验,这下出来的一定是打刀了。不要灰心……再来!
再按照同样的配比锻了一次,时间却是两小时三十分。
我想静一静。
很快调整到听天由命的心态,我迈着悠闲的步伐离开了。
消失在刀匠视线里的那一刻,步伐加快,以不输给清光的机动跑向了温泉——谁都不能阻止我去泡汤!
从昨晚开始就想泡温泉了!
却碍于有两个男性、雄性,总之好歹是看上去与我身体构造不同的生物在,而未能实行,现在就不一样了,他们出阵去了,还带走了新来的两把刀,这个本丸终于又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光速冲洗完毕,我欢快地踏入了温泉之中——即使是在本家,泡温泉也是一项奢侈的享受,随着科技的发展,大自然的地盘被步步蚕食,目前还存在着的天然温泉凤毛麟角,藤原本家唯一的一眼泉水也在十年前枯竭了。
——哈啊!身心都得到了治愈!
头上顶着毛巾,我把整个人除了脑袋之外都埋进了水里,略高的温度治愈了坚硬的榻榻米床铺带来的不适,筋骨仿佛重生了一般。
雾气蒸腾,泡的时间长了之后头有些晕,却依旧舍不得离开。背部贴着稍有凉意的石头,我索性转过身来趴在温泉边上的圆石上,试图降温。
头还是晕晕的。
眩晕中仿佛又回到了睡梦里那个一直在下坠的梦境,踩不到底,四处皆是黑暗,呼喊也被吞没。
恍惚有人声,又仿佛只是风声,那样嘈杂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无法辨认,有意凝神细听,却又连一种声音都无法捕捉。
女性的声音忽然拔群而起,我得以抓住了它——“你会一直爱我吗。”
这句话落地的刹那,万籁俱寂。
然后,是低不可闻的男声,那音量太低且语调太过飘摇,以至于我无法辨清究竟是何种声线。那个声音说——
“嗯。”
如羽毛拂过心间。
我在哭。
身体如在海中,时而被抛上浪尖,时而又浸没至顶,无论身处何处都是一样的窒息感,它萦绕不去,太过固执以至于我痛苦地呜咽出声,一张嘴便吞了带着硫磺味的热水——我终于想起来我在温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