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似乎从哪里传来落水声,不久后我便被托着脑袋送上水面,身体暴露在空气中传来一股凉意,下一秒又被温暖厚实的布料裹住。
我疲惫得睁不开眼睛,只隐约感觉到在哗啦啦的水声里,被人抱着急匆匆上了岸,背后接触到微凉的石台,这让我的神志清醒了一点。
侧过头,透过朦胧的雾气,我仿佛看到温泉里还有人——两道人影重叠在一起,靠着池边,亲密无间。
他们与我有一段距离,雾气重新聚拢,再也看不分明。
奇怪,本丸里应该没有别人了才对。
“主!请您醒一醒!”胸口被人按照节奏挤压,我忍不住咳出一口水来,被泪水和雾气模糊的视线终于清晰起来。
在我上方按压急救的是一个灰发青年,他现在的模样十分狼狈,头发湿漉漉地耷拉着,刘海沾到了一起,水珠滴滴答答沿着下巴淌下去,看他的表情大概快哭出来了,呼唤着我的声音像风中扁舟般不稳。
“你是……我的刀吗?”咳出肺里的水成功吸引对方注意后,我声音有些沙哑地问道。
“主——主!醒了,终于醒了……”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但最后还是克制住了自己,花了几秒钟冷静后,跪在我身边,以一种十分虔诚的语气颤声道:“我名为压切长谷部,只要是主的命令,无论什么都会为您完成。”
“曾经是织田信长的刀?”
“……是,前主正是织田信长。”
我想坐起来,他眼疾手快地扶住我,我拢了拢有些滑落的浴巾,咳嗽了几声:
“这里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吗?”
“先前除了我之外,宗三左文字也到来了。”
“我跟织田信长还真有缘……不过你确定这个温泉里没有别人了?”
听闻我的话,压切长谷部再度抬起头四顾,谨慎道:
“雾气之中看不分明,是否需要属下为您查探一番?”
“不用了。扶我到那块石头处。”
我抬起手,他立刻搀扶着我,充当着一个称职的人形拐杖。
走到刚才看到有人影的地方,果真空无一人。
我蹲下来在石头上摸索,忽然摸到了一处刻字。
——愛は枯れない。
爱是不会枯萎的。
难道说,这是这个本丸上一个主人留下的东西吗?
除了“这个本丸有前主人”这件事令我惊讶外,另一件事更是令我不安:
为什么会我会被刻字影响到?
她的执念甚至已经可以直接通过文字来使我出现幻觉,这该是多么可怕的意念?
那么昨晚我做噩梦的原因也是……
“长谷部,我去更衣,你也把这身湿衣服换了吧。”我急匆匆地推开他,往更衣室跑。
十分钟后,我穿戴整齐走出更衣室时,长谷部已经在门口等待了。
“跟我来。”我匆匆丢下一句话,就向主殿二楼冲去。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我的房间里也一定有类似这句话的东西在。
由于我和长谷部的不断努力,加上中途碰巧遇见于是不幸被抓壮丁的宗三左文字,我终于在第一部队回来之前,在榻榻米的背面发现了一行小字。
——愛は罪。
爱是罪恶。
我感到有些发寒。得知详情的长谷部义愤填膺:
“主!请交给我长谷部吧!不管是刻在榻榻米上也好,刻在石头上也好,我统统给他磨平!”
“那就拜托你了。这位……宗三左文字,能陪我去找找有没有剩下的文字吗?”
我对一旁从找到那行字之后就沉默不语的宗三左文字道。
他带着忧郁的异色双瞳微微斜挑过来,点了点头算是同意,并站了起来。
在挨个房间搜查的时候,他忽然幽幽开口:“爱是罪恶吗?”
我怔愣,他继续说下去:“就像我一样,人们只为了得到我,而不是为了使用我,这种虚伪的爱便如同罪恶。”
“你是历史上那把……”
“是的,被称为坐拥天下人之刀。”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看不见丝毫的自豪与欣悦,反而是又幽幽叹了口气,“但实际上只是笼中鸟罢了。你也想要让天下人的象征来侍奉你吗?”
我不是很清楚他的内心是何种想法,只能礼仪性地开口劝慰:
“放心吧,我并不是为了天下而得到你的,也不是为了你的侍奉。”
“那么,你是为了什么,将我召唤到身边?”
——为了姐姐。
这句话在舌尖盘旋片刻,被我咽了下去,换上的是另一句话:
“为了与时间溯行军战斗。”
“战斗的事情我不太擅长,毕竟出战的经验不是很多。”
“这样就可以了。其实我做审神者这也是第一次。”
说着话,已经将本殿一层的房间都搜遍了,没有发现可疑的文字。
“偏殿呢?”宗三左文字用手指拨了拨垂到脸侧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