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宫内禁止对食。
顺喜如履薄冰爬到太监总管位置,那颗久被尘劳关锁的心,寂寞已久。
眼前嫩若新芽儿的夏霁,撩动着他的心,这小宫女竟敢在圣上眼前作弄,胆大妄为又有趣至极。
如此妙人,只放在眼前也赏心悦目。
夏霁抬手一巴掌甩在他脸上,打断他的春梦。
顺喜脸上映着一个巴掌印,随他咧嘴一笑,又被脂粉遮住。
夏霁转身跑回承乾宫。
这老太监脸上的粉比她平日看戏的伶人还厚,堪比画本中的黑白无常。
若是让她夜里撞见,不疯也得吓个半死。
顺喜粗砺的手摩挲着自己脸,微眯眼睛,似在回味。
“公公不伺候陛下,在此作何?”一道冷冽之声,将他的思绪唤回。
“咱家给殿下请安。”顺喜脸上带笑,躬身行礼,心里暗道:待你去了大夏,看还能嚣张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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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霁一路小跑,不时回望,无人追来才慢慢放慢步子。
“乐绫,是我无能,对不住你。”小太监伏在床边,带着哭腔,眼里满满心疼。
听到夏霁的脚步声,他骤然噤声。
“谁?”配房里乐绫虚弱地问道。
夏霁从门口探出头,抿嘴尴尬地向她们招招手,她真不是有意偷听,但这一对两对能不能稍加避讳。
小太监一抹泪痕,警惕地望着她。
乐绫拉拉他:“平安,无妨,”她犹豫着想了想她的名字,却记不起了,夏霁不会说话,乐绫从未问过她。
乐绫最后以她来代替:“她不会多言,我的伤还是多亏她帮我上药才有所好转。”
平安起身朝夏霁行一拜礼:“多谢你替我照顾乐绫。”
夏霁微微颔首,还未上前,乐绫已经拉平安起身。
平安稍一愣怔,刚才夏霁应他那一礼,虽仅一个动作,但柔和不失气度,毫无低顺之态,倒颇像已故的三公主,一时恍了神。
夏霁对乐绫眨眨眼,那双猫儿眸闪着光,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用手指指门外。
这差事夏霁再熟悉不过,每每她和阿静密谋出宫,总寻个宫女帮她望风。
夏霁自觉站在门外,注意着来人,随时给她们通风报信。
乐绫身子未好,声音虚弱,只有平安断断续续的答话传入夏霁耳中。
“你先好好养身子,这是我上次受伤太医院孙太医给我的药,一日服一次。”
“你放心,我定会想办法,把你换出来,不让你随瑞王出宫。”
“我得空会再来看你,保重好自己。”
只言片语中,夏霁得知她们这十人,过些时日随瑞王出宫,真是天助她也!她日日想逃离这鬼地方,原来只要跟着沈淮序,到了日子她自然就能走了。
但若是指名了她们几人,她又得罪过他,想从队伍中混出去着实不易。
“多谢你这几日相助。”平安从配房走出,对夏霁再三道谢后,便回去了。
乐绫经过几日休息,身上的伤开始结痂,已能自己从床榻上坐起。
夏霁和乐绫多日相处,有了默契,她的一些疑窦,她稍作比拟,乐绫只消一眼便心领神会。
她想起与阿静约定醉仙楼,自己刚到不久就被打晕送进宫中,阿静如今身在何处,她武功高强,该是甩开那些匪徒了吧。
当务之要,走为上策。
夏霁手脚并用地比划:怎样能偷溜出宫?
乐绫蹙眉看了半晌,不觉地睁大眼:“你想出宫?”
她思量许久:“宫女若想正式出宫,须年过二十,但你若想偷溜出去,宫禁严格,来往进出都得核查,除非有主子能带你出去,否则很难,被抓到还会受责罚。”
夏霁泄了气似的栽到榻上,而后直愣愣地坐起,不!她一定能想办法出宫。
人生境遇总是如此相似,身在大夏,她整日想着溜出宫玩,当时有阿静陪她。
如今跑到北齐,又被抓进宫中,同样的难关横亘,她定能寻得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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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卿,你是不是以为朕不会杀你?”夏明帝声色凛冽,大声呵斥。
“臣罪该万死,是臣教子无方。”裴国公跪在地上,额上已磕出血。
夏霁嫁入裴府多日,裴国公却一直未曾见她。
裴凝起初以她生病搪塞,但后来夏明帝多次传召无果。
裴国公方知公主大婚当夜就已离府,至今下落不明,他不敢耽搁,连夜带着裴凝进宫请罪。
夏明帝治下有方,恩威并施,裴国公有从龙之功,夏明帝一向敬重他。
但此事甚是荒唐,夏明帝直接将前日随裴凝入府的刘御医赐死。
夏霁不知所踪的消息传来,杨芷当场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