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东西呢……”复宁在柜子里头翻找了半天,“帝尊赏他的好玩意儿放在哪了?”他瞧见角落旁一团暗红色的血,吓得鬼嚎一声,木门吱呀乱叫,诡异阴森的气息充斥着整个房间。
复宁不禁打了个哆嗦,又翻箱倒柜一阵,发泄般踹了琴桌一脚,“娘的,老子岂不是白来一趟?净便宜了那两个蠢货!”他借着月光望去,只见琴桌后边藏着一截纸片,若不是他这一踹还真发现不了。
复宁眼睛一亮,捏起一看,竟然是一封密信,不过他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只能皱着眉头来回地看,“明夜……见……”他又将信件倒过来,“这是个什么字?”
不过他也不傻,这封密信怎么看怎么不对劲,江破云身上一定藏着秘密。但这么重要的信件,为什么不烧毁呢?复宁瞟了一眼崭新的火炉,“你还真是个蠢东西。”
他将密信收好后又开始翻箱倒柜,自顾自地念叨着,“没有头脑,空有皮囊,正好来当我的垫脚石。帝尊回来之后,我跟就说你耐不住寂寞跟侍卫勾结,正巧被来送药的我发现了,你猜她会如何想?”他将创伤药放置桌上,“帝尊临行前还要我看住你,哼,她可真会挑人,不是吗?”
“被我抓住把柄,你就永远也别想翻身……”他突然后背一凉,浑身不住地战栗,眼前景象忽实忽虚,耳鸣声快要冲破耳膜。黑暗中潜伏着的危险正步步逼近,让他感到死神将至一般的恐惧。
门被人推开,复宁不敢呼吸,僵硬地愣在原地,想要回头却没有勇气回头去看到底是谁。是谁,是谁……
那令人惧怖的压迫感,那让人不寒而栗的威严之气,如高耸的神像一般幽幽地盯着他的后背,只要稍不留神,或许只是一个眼神不合她意,他就会魂飞魄散。不,那后果或许比魂飞魄散更为恐怖,那将是,那将是……
雷霆重击,石破天惊,一道形同鬼魅的身影自幽夜之中显现。
“你在做什么?”叶闯面无表情地问,见屋内一片狼藉,不禁皱紧眉头。看到复宁出现在这里,她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意外,而是有种领地被人冒犯的愤懑。
复宁害怕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见她面若寒霜,听见一声催命般的“他人呢?”
他抖得站都站不稳,连一个笑脸都挤不出,被她身上的煞气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只呆呆地立在原地,连准备好的那套说辞都忘了个干净。
或许他赌错了,江破云对于帝尊来说并不是可有可无的玩物,恐怕自己触碰到了真龙的逆鳞。……不,他还有底牌。
“陛、陛下,奴方才来到,不见江公子的身影,连那侍卫也……”他缓步走去,软着腰去缠叶闯,刚靠近时他就感到不对劲,太恐怖了,她身上散发的气息太恐怖了。他一咽唾沫,“奴平日看见过他们眉来眼去,本以为是错觉,一直未敢跟陛下……”
她的气压更低了。
“我说,他在哪?”
复宁瞪大双眼,颤抖着跪下身去,“奴……”话未说完,鲜血从他的口鼻眼喉中涌出,而他却毫不知觉,仍是怔怔地仰视着叶闯。
叶闯捏过密信的一角,打开一看,正写着“明夜子时,与君相见”,落款处写着一个“枭”字,字迹工整细腻,笔锋却锐利,就像是一把淬毒的刃横在纸面上。墨色清晰,应是刚写好不久。
复宁看见希望,爬过去抓着她的衣角,邀功般兴奋道:“是奴发现的,他一直藏着这封密信,他背叛了陛……”
只听疾雷一闪,复宁的胸口被豁开一个血洞,正汩汩地淌着血。
叶闯闪身离去,快步冲向深夜之中,密信被她攥成一块纸团,彻底消散于夜风中。她的脚步飞快,曳地长摆飘飞不落,而步伐依然稳健有力。
她的脑海里一直回响着遥远的嘶吼声,扰得她心神不宁,于是刚稳定住地阴魔种就回来了。她并不知道江破云去了哪里,但知道顺着那个声音就一定能找到他。
声音近了,压抑已久的哭嚎因为她的到来彻底崩塌,她真真切切地听到了他的声音,他说,叶闯,求你快来,求你救救我。
她的脚步虚浮一瞬,头疼欲裂,被黑夜压抑得喘不过气,身体摇摇晃晃地冲某个方向走去,心脏快要跳出胸骨。
“江破云!”
“砰”的一声,随着她的吼声的最后一截尾音,柴房的木门应声落地。
她看到他望来的眼神,还有眼角滑落的泪滴。那些禽兽撕扯着他的衣物,要拽开他死死攥住衣领的手,他的身体被来回拉扯,像一只被人开膛破肚的破布娃娃,棉线断开,棉绒散落一地,满身灰尘,只有那双透亮的眼睛在盯着她,即便那双瞳孔看不见一切。
那一刻,她只觉如果不冲过去抱住他,他下一秒就会消散而去。
鲜血四溅,残肢落地,他察觉到有人向他靠近,下意识向后退去。
叶闯缓步走去,环抱住他颤抖的身体,“没事了,没事了。”她用温热的手掌拍着他的后背,下巴埋在他的颈侧,用力压下发抖的声音,“没事了,我在。”
他缩进她的怀中,只露出一双失神的眼睛,痛苦地喘着气,“杀……杀了他们。”
她回头,见断手断脚的两个男人拼命往屋外蠕动,只一伸手,便把他们全身的骨头一节节地碾成碎泥。她捂住他的耳朵,让他听不见那些禽兽不甘的惨叫和咒骂。
终于,一切又回归平静。
飞雪无声,寒风不再呼啸,他们维持着这样亲昵的姿势,只顾着平复自己乱掉的呼吸,竟没有一个人主动放开对方。
对于仇家来说,这实在不该。
叶闯最先反应过来,下意识避开江破云伸来的手,松开这个越界的怀抱,她无视对方惊诧的眼神,扭过他的脸,手指抹过他唇角的一点红淤,“流血了?”
“嗯。”他垂落眼帘,“不疼的。”
她加重语气,“是他们弄的?”
他没有说话,眼睫忽闪地眨了好几个来回,她看见这副极力隐忍痛楚的模样,心头窜起一团无名的怒火,“我在问你,这里的伤是怎么回事。”
他咬紧牙关,强忍着没有落泪,“他们要……的时候,我咬了他的耳朵,他们就……逼我吃老鼠……”
叶闯看见地上泛着津液的死老鼠,喉咙仿佛被扎了千万根刺,痛得说不出话。她只想从阎王手里要来那两个猖狂的畜生,再把他们千刀万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