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僵硬地低下头,埋在他颈间,原来那两个畜生有这些龌龊心思,她早该察觉到的,他何时如此孱弱消瘦了呢?肩上的骨头硌得她好痛,痛得额头淌血,又像是从其他地方流出的。“牙这么厉害,不会用牙咬碎他们的骨头?”
他试探地伸出双手,虚虚地环抱住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对不起,实在没有力气,我想要开一念往生,手却被他们摁住了,根本没办法掐诀。”
叶闯眉头一跳,“一念往生?你要是真的用了这个法术,岂不是必死无疑?”她半抬起头,锋利的眸光刺出一刀致命的血刃,“你想让我一回来就看到你的死尸?”
他急切地摇头,“不是的,我只是想把他们赶走,”他见她有放开手的迹象,连忙抱紧她,“我不会求死的,只要你在。”最后那四个字就轻飘飘地荡在空中,比他落下的目光还轻。
那一刻她的确心软了。
“是么?”叶闯猛然一推,看向他的眼神缱绻又冰冷,让他不自觉想要逃离,“那你告诉我,明夜子时你要见谁?”
“什……谁?我没有要见谁。”他顿时慌乱起来,拉住她的手解释,“我不知道那封信是谁写的,只是某天清晨起床后,发现桌上多了一封信。你早发现也好,免得误会。”叶闯的神色越来越冷,再怎么解释也不能触动她分毫,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打算等你回来,找个合适的时候再告诉你,我真的不是故意瞒你,我也没有背着你做什么,你信我,你信信我……”
他轻轻地拉住她的手掌,恳求而真挚地望着她,而叶闯冰冷得就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把他的全身冻了个彻底,他才肯明白她早已经不再信任自己的事实,失落地垂下手。
她故作嫌弃地擦了擦被他握过的掌心,“你真是好大的魅力啊,江破云,即使被锁在深宫之中,也能找到心甘情愿为你卖命的人。”她死死地盯住他的眼睛,猎杀一切猎物逃脱的可能,“我真应该把你废了,让你招惹不来那么多杂碎。”
他闻声面色一怔,眼底泛起猩红,“招惹?你觉得我在招惹他们?”他撑着床沿起身,眼前一昏,硬是强撑着没有摔倒,“在你眼里,我是那种只会求操的人是么?我勾引你,勾引康信安,勾引所有人,现在还要勾引那两个畜生?!”
她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直接将人抵在墙上,鼻尖都快撞上他的脸,笑着挑衅道:“我怎么知道你私底下是个什么东西?不是惯会演戏吗,这副纯良样子怕不是专门给我看的吧?”
“是又怎样?”江破云狠戾而讥讽地盯着她,却又止不住酸涩的泪水,“无论我做什么,在你眼里都是演戏,不管我多么难受,你都以为我是装出来的,即便我再怎么解释,你也不会信!”
他吼得胸腔都在悲鸣,可在她的耳朵里,这些嘶吼声平淡得出奇,丝毫撼动不了她在这场对峙中的统治地位。
她任由对方打掉她的手,饶有兴味地看着他猩红双眼控诉自己,等他发泄够了,耗光所有的气力撑着床沿将倒不倒的时候,一把拽过他的手腕,强硬地摁着他的后颈往地面扑去。
不过眨眼之间,他便扑倒在乾清宫那张紫檀雕花龙床上,那熟悉的、充满侵略感的气息随之而来,将他笼罩在身下。
江破云偏要扭过身子,勒令她放开自己。
叶闯自然是不会听的,手中的力道反而加重,“这就说完了?光嚷嚷自己委屈,怎么不骂我几句?”
他“嘶”了一声,脸色煞白,咬牙别过脸去。
叶闯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只见他腕上围着一圈骇人的红痕,狐疑地瞟过一眼,自己劲儿真这么大?可是明明收了力的。
她抓来江破云一探究竟,不顾他的反抗,把他的衣裳一下扯开,果不其然,只见他心口和腹处的伤青一团紫一团,严重的地方都渗出了猩红,应是重拳所致,手腕和脚踝都有类似的抓痕,看样子是挣扎的时候被人狠狠摁住揍了一顿。
以免再伤江破云,她强压住心头的怒火,抵住他乱动的身体,正要继续检查伤势,没曾想他应激地挣扎起来,发了疯地要推开她。
她摁住他的手腕,抵住他胡乱扑腾的双腿,不耐烦地锢住他的身体,“别乱动!我……”她看见他毫无生气地倒在自己怀里,直接慌了神,“江破云!你不要吓我!醒醒,醒醒!”她晃了晃他的肩膀,不见有反应,心底一凉,松开他的瞬间,她才发现这个姿势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过于强势。
她拍打着他的侧脸,试图唤回他的神智,而他似乎陷入了绝境之中,神智还在,但怎么都拉不回了。发现他在无意识闭气的那一刻,她什么都顾不得了,发疯地吼叫,“江破云你听见了吗,我要你醒过来!”
没有作用。
无奈之下,她只能贴住他的胸膛,教会那张封闭的唇如何喘气,一下,一下,再一下,把他牢牢拽回身边。
他的胸腔终于有了起伏,尽管十分微弱,叶闯正想再来一次时,听到了他沙哑的声音,“你……也要这么对我。”
“你也要这么对我”,听听,一醒来就要怨她,就好像她无论做什么都是错事,都是在害他一样。
叶闯用憎恶的眼神剜了他一刀,“这么对你不行么?”
他咧开一个苍白的笑,“然后呢?”
“什么?”她听见那语焉不详的语气,隐约不妙。
“折辱我的手段只有这些?倒不如砍去我的手脚,做成人彘,再把我扔进男人堆里去,自生自灭。”
空气凝固了三秒,尔后传来一声充满怒气的“操”。
叶闯用力钳住他的双腕,将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下去,明明知道不该是吵架的时候,却还是按捺不住马上要冲破胸腔的冲动,狠戾地在他身上撕咬,“江破云……你就算死,也是被我□□的。其他的人想都别想!”
她呼出的热气尽数拍在他的伤处,层层叠叠的伤口交错,根本分不清到底哪处最痛。江破云干笑着,泪水灌进领口,又被她舔舐干净。直到最后,他才心如死灰地闭上双目。
感受到身下的人不再挣扎,叶闯深呼吸,渐渐平息怒火,维持着这样一个姿势,却没有再进一步,只沉默地看着他的侧脸。
江破云,这么一个脆弱,孱弱,不堪一击的人,却有怎么磨都磨不软的脾气。无论什么酷刑,什么非人的折磨他都能硬扛过来,即便是死他也不怕,她找不出一种在接受范围内、可以让他彻底服软的办法出来。
怎么办呢,她到底该拿他怎么办呢?
叶闯长吐一口浊气,望着金碧辉煌的宫殿,第一次觉得这些奇珍异宝扎眼。她无意中扫过那个檀木雕花香盒,心头堵了一万块巨石,沉重得喘不过气。
许久,她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来人,把他拖到洗池里去!没有本尊的命令,谁也不能让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