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又在捉妖[红楼]》/子不语经年——晋江独发

黛玉那日弃舟登岸后，和在岸上恭候多时的贾府仆妇们见过，不多时，一行人便上了马车。

往前行了五六里路，经过一处荒山，幽静宜人。山路刚走过一半，忽而天降骤雨，行进艰难。

车夫往前探了探，提议道：“前头有座庙，咱们进去避避雨？”

仆妇们皆道：“也好。”

黛玉却有几分犹疑，思忖着这荒山野岭居然有庙？香火不盛，恐非待客之地。心内虽不赞成，但自己毕竟做不得主，只好跟众人一起下车进入庙中。

袅袅雨幕中，仆妇为黛玉撑着伞，黛玉打眼一瞧，见庙门虚掩着，了无生气，这庙似已荒废了些年头，墙瓦倒还结实，遮风避雨不在话下。一行人推门而入，落叶森森，不见人影，于是收伞径自进了正堂。

黛玉在正堂内细心打量着，供桌上的灰尘积了数层，香炉里的灰烬被风吹散，一扇小门通往后院，在雨中也分外亮堂，黛玉心下好奇，于是走上前瞧了瞧，见后院芳草萋萋，别有洞天。贾府的车夫和仆妇知林黛玉一路少言寡语，是个稳重的，因此未加干涉。

黛玉打量着后院出神，正想踏出小门看个究竟，刚一迈开脚，忽见旁边的廊下站着一个生人，黛玉惊地呀了一声。

这人自然也瞧见了黛玉，一时怔愣不知如何开口。他一袭简朴的青衣，墨发束于脑后随风轻扬，英气不羁，宛如谪仙。手持佩剑，但又不像侠客，倒像是修道之人。

两人互相观望着，黛玉深感唐突，忙垂首道：“我等是过路人，若有打搅，还望海涵。”

那人旋即笑道：“姑娘言重了，我也不是这庙的主人，既是避雨而来，便同属天涯沦落人了。”

因雨声潺潺，掩住了说话声，在庙内躲雨的贾府众人未曾听见林黛玉与生人攀谈。

黛玉听他言辞文雅，疑心稍轻，但与陌生男子不宜独处，于是转身打算回到正堂挨着贾府的仆妇们避雨。

那人忽在她身后奇道：“姑娘并非京城中人？”

黛玉缓缓侧目，心生戒备，并未答话。

那人见状，率先行礼道：“在下柳嵩，是这方圆百里的捉妖人。”

黛玉惊疑地回过身望他：“这周围有妖？”

柳嵩眉目深沉，慎重地对她点了点头。

黛玉既好奇又害怕，欲详细追问，又恐犯了忌讳，只好缄默不言。

柳嵩见她不动声色，抬了抬眼眶不禁笑道：“姑娘是不相信吗？”

黛玉忙解释：“并非不信法师，只是念着人各有命，想来妖亦然。恐惧无用，一如往常度日便是。”

柳嵩听她一席话，忍不住莞尔道：“姑娘倒是通透。”

黛玉讪讪地回了个笑，这时方想起自己还未自报家门和身世，于是婉言道：“小女子乃姑苏林黛玉，此番进京是投奔外祖母家。”

柳嵩默念着这个名字，双眉忽而微蹙，少顷凝重道：“姑娘幼时是否遇到过一个出家人，说要化姑娘出家？”

黛玉怔愣道：“法师是说那位癞头和尚？”

柳嵩面露惭色：“实不相瞒，那是在下的师父。”

黛玉忙道：“我并非有意对令师不敬，只是令师形貌特别，凡见过他的人，说起癞头和尚四字没有不记得的，还望法师见谅。”

柳嵩听她一直以法师称之，赧然道：“姑娘不必客气，其实我还没出师呢，道行尚浅，够不上姑娘这一声法师，姑娘只管换我柳嵩就是。”

黛玉轻轻点头，并不敢直呼其名，心内想着或许该以柳公子称之？

那柳嵩又不慌不忙道：“我听说过林姑娘的前世今生，以及来日宿命。”

黛玉听得真切，不为所动，反而玩笑道：“知道又如何？难道还想让我求你救命不成？”说罢又声音楚楚道，“我自有我的命。”

柳嵩却笃定：“但是你可以不认命。”说这话时，目光澄澈。

黛玉闻言，不禁哑然。昔日那癞头和尚曾说，她的病一生也不能好的了，她从此忧心忡忡，只道万般皆是命，从未想过自己可以不认命。

柳嵩又扬声道：“姑娘连试一试的决心都没有吗？”

黛玉笑道：“法师也不必如此激我，我愿意做的事，时机到了自然就会去做，我不愿去做的事，就算拿刀架着我也不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