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一伸,还不等她碰到,他的手掌一拢,手臂一退,她扑了个空。
“真谈了?”他笑着问,兴致好得不行。
令抒再伸手去探,他稍微一举手,手机已经离她很远了,她仰头只能看见他立体感十足的侧脸,流畅高挺的鼻梁,轻敛的两瓣薄唇,微微翘起的唇角,垂下眼皮来看她的双眸。
乌黑却坚韧的睫毛根根分明地铺开,遮去了狭长的眸子,窗外月影静谧而冰冷,那就轻覆一层柔软的薄纱。
令抒又歇了动作,靠回车门上,闷闷说:“没谈。”
郁萍知一开始就是在开玩笑,这会儿见她配合,也摆出一个对这个回答很满意的态度来,把手机递给她,让她开。
令抒解了锁,还点进了微信。
郁萍知看都没看她的消息列表,直接点了搜索,确定了她没加Dick,然后点进她跟自己的聊天框,把Dick的名片删掉了。
令抒方才恍然大悟,他是怕他换了头像,她又偷偷把Dick给加上了。
她刚刚就应该想到他为什么非要见面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涉及到跟他有关的事情,她都会短暂地陷入无法思考的状态中。
她语气破冷,有点儿瞧不起他似的:“你不信任我。”
郁萍知把手机递还给她,“你今天下午刚跟我撒了谎,忘了?”
令抒不说话,他又侧身朝她的方向凑了过去,几乎将路灯的光柱全数阻挡,“还有一件事你得明白,这是一笔生意,我们是交易的两方,你见过哪个商人对生意伙伴无条件信任的?”
他没继续往前,令抒趁他不注意,默不作声地往一边撤,“我很明白,你换头像吧。”
“现在还没挑到合适的,回家换。”他说。
令抒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刚刚你的那番话,现在还给你。我也不信任你,你必须现在换。”
郁萍知说:“现在没有合适的。”
“什么时候有?”令抒感觉自己的思绪有些回笼,大脑终于不再一片空白,“今晚没有,今晚不换,明晚没有,明晚不换,一个月、一年没有,那就不用换了是吗?”
“那要不这样吧,你帮我找个合适的,符合我身份和形象的,我立刻就换。”他这么说。
令抒斜眼瞧他,片刻收回视线,唇冷冷一撇:“我找不到,您身份太尊贵形象太完美了。”
她不愿意跟他继续浪费时间,顾自就往前走了,郁萍知正追上去,她一回头,警告他说:“最多一个月,要是一个月你还不换,我就告诉小姑姑你不肯把Dick的名片发给我,你就等她唠叨吧!”
转身跑了。
郁萍知眼角笑意更浓了,想着这威胁威风得不行,但杀伤力为零,拉开车门,准备给司机打个电话让来接人,就见令抒又往回走了。
“怎么又……”
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划了一道弧线,他抬手接住自己的外套。
抬眼看见的又是背影了。
……
令抒这天晚上又做了关于郁萍知的梦。
梦里郁萍知左手牵着她,右手牵着当当的绳子,他们在海边散步。
在他们的眼前,有个小男孩儿一边奔跑一边玩儿水,等跑累了就停下来。
等他们走到他身边,他把手里的贝壳和海螺捧给他们看,说:“爸爸妈妈,你们听说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
“烈女怕缠郎。”
凌晨三点,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梦里的一声爸爸,让她想起了羡阳。
心里又把郁萍知骂了一遍,他都当爸的人了,哪来的脸勾搭她?
她就那么一直头脑清醒地翻看网络上关于郁萍知的报道,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反正她全部都吸收了,在床头坐到了天明。
太阳光从窗帘的缝隙射进来,很微薄的光线,但她已经知道是天亮了,自然就睡不着了。
今天早课,她收拾了书本,轻手轻脚洗漱完,先去了教室。
六点十几分,这样早的时候,简殊已经坐在了教学楼的台阶上,等待楼栋的值班人员过来开门,她手里捧着一本专业课本,正低头全神贯注地识记。
一双小白鞋映入眼帘,她抬起头朝令抒看过去,露出一个笑容:“你也这么早呀!”
令抒说:“昨晚没怎么睡好,今天就起得早,你每天都这么早吗?”
简殊说:“差不多。”
令抒想说一句真刻苦,又觉得自己这么评判她似乎不太好。
她没有简殊起早,专业成绩却比她高,保送的可能性也比她大,这个时候再赞扬人家刻苦,由衷的敬佩也难免生出一分嘲讽意味。
她于是笑了笑,捂着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跟她隔了一个位置,拿出了另一本,也认真地翻起来。
刚一坐下,她脑海中掠过了郁萍知的脸,和他在自己胸前攥紧衣服的手,她抿了抿唇,心底添了一道凉风。
郁萍知这夜美梦连连,只是清早六点多一连打了四五个喷嚏,硬生生地震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