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抒想起来刚刚郁琳周来电告诉她那一句:刚刚和你三叔从外面回来。
他大概是听到她说自己在和同学吃夜宵,所以特地来这里等她。
令抒走过去,在他面前一米远的地方站定,两手插在外套口袋里问他:“三叔找我有什么事吗?”
郁萍知笑了,“怎么这么喜欢叫三叔?不别扭吗?”
令抒说:“不应该叫三叔吗?不叫三叔叫什么?郁萍知吗?万一哪天在家里忽然叫出声,你收拾残局吗?”
“收啊,不然你收吗?”
令抒不说话。半个月前她看出了郁萍知的性格,这半个月她看出了郁萍知的态度。她觉得他应该是认真的,非要她点这个头。
但她又问他:“你喜欢我什么?”
他说:“抒抒想知道,我也想知道。”
令抒不知道,但宾原原说喜欢上一个人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令抒问她:那这份喜欢会长久——不,永恒吗?宾原原反问你希望永恒?令抒摇摇头。
或许有一天她会渴盼一份细水长流的永恒,但不该是郁萍知的感情,她每天都盼望他能够迷途知返,但他喊她抒抒,她已经听习惯了。
郁萍知觉得她真是有点傻,被人卖了还不知道,还要自证自己的价值。他拉开后座车门,“上车,问你点事。”
令抒不肯,“什么事不能这么说?”
“你三叔的隐私。”门又拉开一点。
令抒吓得瞪大了眼睛,往后退一步,“我对你的隐私不感兴趣!”
郁萍知看她这么如临大敌,笑开了:“想哪里去了?我只是觉得你这涉世未深的脑子,可以给我一点不一样的意见。你是觉得我会对你做什么?在这里?”他指着车内,“在这里?”
令抒脸颊倏地红了。十二月的莯城也终于是有个像样的冬天了,风一吹,令抒冷热交加,“你是觉得我考虑事情脑回路比较简单,想听一听原始淳朴的想法吗?为什么不去问羡阳?”
“因为那是我的借口。”话落,他把她从小路中间拉过来,没等她反应将人塞进了车后座。
令抒伸脚要下车,但感受不到那阵冷嗖嗖的风了,停了动作,“你还要找借口呢。”
“那我回回找你,你不都晾着我?”
他把车门关上了。
就站在门外,令抒降下了车窗:“你要问什么?”
郁萍知靠在车窗,望着她,令抒觉得他此刻的神色有些怪,就那么直戳戳地看进她的眼里,像是审视,又比审视更温柔。
接着,他做了个更加奇怪的举动。
他拉开了车门,对她说:“太晚了,回去休息吧。”
“又不问了?”她竟然有点好奇了。
“想明白了。”他说。
既然他想明白了,令抒也不便多问,“你想明白了就行。”
她下了车,郁萍知目送她上了楼。
她在楼梯口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他还是懒懒靠在那儿,没觉得遇上什么困难了。他朝她招了手,让她回去。
怪人。
郁萍知心情好些了。
郁琳周告诉他老爷子的老谋深算,他又去把危仪然查了一遍,不错呀。最重要的是比他年轻,这令他有点不乐。他想着过来套套她的话,看看她对联姻这事什么态度。
可方才她坐在车窗里头,手扒着窗户探出头来看他,那双眼睛在路灯下水灵灵,他一下就不想问了。
没什么好问的。
老爷子做梦呢。
他开车走了。
令抒在楼上窗户停留了半分钟,看着他把车开出了宿舍区。
也是很巧合,他的好友郭玺灵,就是莯城大学的教授,不然他也进不来。
十二月底的家庭聚会上,老爷子告诉大家,自己准备去马来西亚过个年,由郁萍知暂代郁氏的董事长。
这是明摆着让郁萍知控住郁征宁了。
郁萍知跟郁征宁总是见面就聊,不见面就不联系,令抒无意中听过他们聊天的内容,很多她听不懂专有名词和术语。
她挺愿意听他们聊天的,虽然有些话特别虚假,偶尔意见相左也夹枪带棒,但就是知识的天堂。
讲完任命的事,老爷子又逮着令抒问实习的事,令抒说正在准备。兴严制药的要求很严格,面试要简历,还要成果。令抒需要准备一份5分钟的PPT介绍自己这两年半在学业上取得的成就。
她方才把PPT做好,发给卢老师帮忙看完。卢老师对她选择去实习给予了很大的支持和鼓励,她说多尝试是正确的,多尝试会发现生活学习有更多的乐趣。她帮令抒修改了PPT。
吃过饭,下了大雨。
十二月以来最大的一场雨,宣告新的一年要来了。
郁怀川从老爷子的书房下来,听见雨声,问令抒:“一会儿让张师傅送你,你那个车技,我不放心。或者干脆你都不要回学校了,家里住一天?”
“明天早课,赶过去来不及的。不用麻烦张师傅了,我自己能行,而且爸,我最近还是有进步的。”她这么说。
郁怀川不大信,“你什么进步我都信,车技……我持保留意见。”
令抒:“爸!你不信问问张师傅去。我能自己开车从学校到这儿还不足以相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