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家过新年,除夕在家中守岁,年初一到年初三所有人都住老宅的主楼,连老爷子也不例外。到了初四,一家人才回桃新镇老家,跟族里的亲友吃饭。
除夕前一天,郁方霖回家来,令抒还在家中贴倒福挂红字,就被她拉去了主楼,提前住了过去。
管家给两人安排长廊尽头相邻的两间房,令抒看见自己房间对面也换上了浅色的床单,才知道羡阳也要回来过年。
郁方霖约她打牌,见她站门口不动,傻盯着羡阳房门发呆,“曾叔,羡阳哪天到?”
“说是晚上,萍知去接了。”
郁方霖脑子一转,“曾叔,你把她安排去遂因房间旁边。”
曾叔显然有些为难,“为……为什么?”
令抒也偏头朝她望过去。
郁方霖嘿嘿一笑,“这屋朝北,你给她换个朝南的。”
曾叔觉得她的理由牵强,但她已经开口了,不管怎么说肯定是不愿意羡阳住隔壁,曾叔便带着人上楼去了。
人撤走,郁方霖拉着令抒进屋。
“姑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郁方霖跳上沙发,将郁雯岐分好的一碟扑克推给她,一边整牌一边说:“她住这隔壁我要不要带她玩儿?半夜偷吃我要不要带个未成年?我不愿意。”
郁琴实冷幽幽插了句嘴:“是怕你那小白脸翻窗被未成年撞破吧。”
郁方霖一脚过去,“就你话多。”
郁雯岐扔出连对,“你最好别让那小白脸过来,五哥随身带那玩意儿,一个不小心你那小白脸变小红脸。”
令抒问:“五叔今年要回来?”
“回啊,”郁方霖嘿一声,朝她眨了下眼,“今年肯定有好戏看。”
“什么好戏?”
郁方霖道:“就你刚来那会儿啊,梁老四不是死了吗?因为这事儿郁执文跟郁萍知闹过,兄弟相残,那叫一个精彩绝伦。”
令抒记起来一点儿了。
她那时候小,不记事,但听别人说过。五叔想审郁萍知,追了两座城,郁萍知费了好大劲才甩脱。过后没多久郁萍知就出国了,郁执文隔两年回一趟家,吃个年夜饭,年初一一过就走了,郁萍知更是十六年没回来,今年算第一遭。
令抒忽然觉得郁萍知在这个家里处境也不怎么样,除了二叔与他还算亲和,四叔五叔以他为敌,小的几个说起他更是没点真心。老爷子就不用说了,平时不管事,关键时候偏心,有这个儿子没这个儿子好像也没区别。
令抒分析:“亲兄弟,不至于这个时候打起来,打起来爷爷得发好大火了。”
郁方霖噗嗤一声,“打起来是不至于,但你会见识不一样的三叔。”
“怎么不一样?”
郁方霖不肯说。对面郁雯岐和郁琴实也笑嘻嘻地吊令抒胃口,谁也不肯透露一点,气得令抒连赢了六七把。
六点多,郁方霖让厨房在露台打了火锅,还搭起了烧烤架。令抒和郁雯岐在一旁逗遂因和存因,遂因背完一首诗,朝令抒伸出了手,“大姐姐,红包。”
令抒在她手心点了点,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奶糖给她,“明天才给红包的,我的乖宝。”
郁雯岐闻言问她:“你真准备了红包?”
令抒趁着遂因剥糖纸偷偷摇了摇头,“不过我去菜菜姐那儿学了一招,做了两顶大红帽子。”
“两……顶?”郁雯岐露出不解神色。
“不对吗?小叔叔,你这么大的人了不会也要吧?”令抒见郁雯岐脸色逐渐同情,“我喊你这么多年叔叔,你都没有给过我新年礼物。”
郁雯岐啧了一声,“你是不是忘了,郁征宁家还有一个妹妹?”
令抒闻言愣住,神色顿时变得惆怅。
郁雯岐幸灾乐祸:“完咯。”
令抒做一顶帽子,要半个月的时间。
现在赶一顶肯定是来不及了,外面买的就没有新意了,因为遂因和存因这两顶的内衬,绣着他们最出色的两幅画。
况且她能买到的,基本上瞿蔓菱也能买到,也显得没什么心意。
令抒找宾原原和菜菜帮忙,两人都爱莫能助。要是大人的物件,菜菜姐那儿很多,随便一件都是可遇不可求的顶级货,但送小孩,一件没有。
令抒正走神想解决办法,露台出口处,郁萍知领着羡阳进来了。郁方霖连徐瑄和都赶到楼下去吃正餐,没想到还是迎来了不速之客,脸色一瞬间垮下来,“三哥。”
羡阳又长高了,抽条似的,几乎是肉眼可见,相比半年前那个天真浪漫的小姑娘,现在足称得上是亭亭玉立。
她笑意满盈跟大家打招呼,也没落下令抒,最后问:“你们是烧烤吗?我已经很久没吃了,可以一起吗?”
郁方霖一万个不愿意。
郁琴实不敢说话,郁雯岐做了和事佬,招呼羡阳坐下,问她吃哪个,他给烤。令抒见人多了,又下了半碟鱼肉。
郁方霖装模作样邀请郁萍知,“三哥赏脸?”
郁萍知婉拒:“你们年轻人玩吧。”
他话落,令抒才感觉到那若有似无的视线从自己身上移开,抬头望那个方向看过去,但郁萍知还没立刻离开,跟她对视了片刻才转身下楼。
令抒情绪不由得有些闷。
再看羡阳,心中更是怅然,想着他有这么大个女儿,却让她觉得像做梦似的。
羡阳返德后,他没有主动提及过她,更没有主动提及过邹彤,就好像在他们两个之间,羡阳和邹彤都不存在。
令抒不讨厌羡阳,基于羡阳的所作所为,她也喜欢不起来,只盼接下来少接触。
郁方霖给她调了个料,“试试。”
令抒看着整碗辣椒,“吃不了。”
郁方霖转手给了羡阳。
除夕夜,一家人最整齐的一次,厨房上过一轮菜,大家象征性吃几口就撤了。
郁方霖最近打牌上瘾,带着两副扑克,拉着令抒和徐瑄和、郁雯岐就围着茶几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