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裹挟着砂砾,将柔然军旗上的狼头图腾吹得猎猎作响,铁骑踏碎了边地的宁静,夜色吞没最后一缕天光时,拓跋弘的精锐骑兵已隐入荒漠。
寒风卷起细雪,在月光下凝成流动的碎银。
战事瞬息万变,拓跋弘将全部精力投入到排兵布阵中,慕容白曜率领先锋部队,初战便斩获小胜,然而数日后战事愈发激烈,双方陷入了胶着。
“杀!”
此时的拓跋弘正率领精锐骑兵穿越荒漠,夜色如墨,接近黑水河畔时,喊声撕裂夜幕的刹那,万点星火自黑水河畔腾起。拓跋弘瞳孔骤缩,箭矢破空声、兵刃相接声、战马嘶鸣声交织成一片。
帝王左冲右杀,鲜血溅满甲胄,奋力突出重围。
天寒地冻,雪掩尸体。
拓跋弘伫立在被积雪覆盖的高岗之上,望着漫山遍野横陈的士卒,凛冽的寒风吹散呼出的白气,铠甲上半干的血痂与新落的雪花混在一起,暗红与素白交织,不是吉利的颜色。
他盯着远处若隐若现的柔然营寨,沉声道,“传令下去,收集箭矢,砍伐枯木,今夜子时突袭敌营。”
“陛下,我军仅剩不足千人,且疲惫至极,不如等慕容将军前来……”
“柔然人以为我们惨败后定会龟缩,必然防备松懈。”拓跋弘握紧腰间佩剑,“眼下柔然主力在女水集结,只要烧毁他们的粮草辎重,便可扭转战局。”
子时,朔风更急。拓跋弘亲率八百死士,每人背负浸透火油的柴草,借着夜色与风雪的掩护,悄然摸向柔然营寨。
火箭划破夜空,引燃堆积如山的粮草时,震天的喊杀声撕破了雪原的寂静。
厮杀持续到黎明,柔然主力终于溃败,大魏的军队也伤亡过半。
混战中,一支冷箭向他射来,千钧一发之际,一名亲卫飞身挡在他身前,箭矢还是直直没入他的肩膀,拓跋弘双目赤红,怒吼着冲入敌阵,剑锋所指,无人能挡。
远处,东线方向隐约传来战鼓轰鸣,慕容白曜的主力部队,正在向这里驰援。
拓跋弘踉跄着扶住染血的旗杆,黎明的微光刺破硝烟,将满地狼藉镀上了一层冷金,他的喉间泛起阵阵铁锈味。
回营当晚,医官贺辛掀开毛毡帘,撞见帝王正用匕首剜出嵌在肩胛的箭镞,脖颈青筋暴起,一片血肉模糊。
“陛下!”贺辛冲上前夺下匕首,讶异地检查伤势,“这是……新伤叠在了旧伤……陛下怎么会受伤?”
是楼晋听闻,拳头重重锤打在案桌上。
“小伤。”拓跋弘警告地看了是楼晋一眼,抓起案上酒坛仰头灌下,辛辣的酒液混着血沫顺着下颌滴落来。
他抓起蘸满朱砂的狼毫,在地图上重重圈出柔然退军路线。
“陛下,请先让臣包扎伤口吧。”贺辛心急如焚地看着拓跋弘肩头汩汩流出的鲜血。
“不碍事,柔然虽主力不存,却时刻想要反扑,不可掉以轻心。”拓跋弘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们仍需做好万全准备,以免柔然狗急跳墙,再出诡计。”
章武王拓跋太洛沉声说,“陛下,臣愿率一队人马,趁夜追击柔然残部,定将他们斩草除根!”
拓跋弘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可贸然追击,柔然狡诈,必然在暗处设伏,先与慕容将军会合,再从长计议。”
一开始,拓跋弘只是肩膀剧痛,慕容白曜抵达营外之后的晚上,就开始高热不退了。
络迦为拓跋弘换完药,发现箭伤周围已经开始溃烂,紫黑的淤血顺着绷带蜿蜒而下,帐内传来断断续续的呓语,他顿时慌了神,喉间发紧地低声吩咐,“快!去请贺医官!”
贺辛背着药箱冲进内帐,拓跋弘正蜷缩在床榻上,冷汗浸透的里衣紧贴脊背,高烧让他的皮肤烫得惊人,溃烂的伤口处散发出腐肉气息,与帐中未燃尽的艾草熏香绞缠在一起。
医官颤抖着解开绷带,原本青紫的患处几乎蔓延至半侧胸膛,肩胛处溃烂发紫的伤口看上去触目惊心。
“快!取冰来!或是雪块也行!”贺辛扯开拓跋弘的衣襟,看着眼前境况,生生停下手来。
“陛下到底怎么样?”是楼晋急了,“你怎么还不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