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回到府中,润涵过来问她晚饭可要一起,沈诺希欣然接受,并提前过去帮大厨打下手。
“公子这样的人可是不多见。“李佳是幼时跟随父亲来到边城,他这手艺也都是跟父亲学的。
年前听说城里来了个新上任的大官在找厨子开的银两很是可观,李佳立刻就来应召,经过一番比试后被留了下来。
他只知道现在的主家姓周是从京城来的,剩下的一切都和他无关,府中除了周大人外还有他的两个义子。
之前从没见什么人往后厨跑,今日突然看见沈诺希很是诧异,都说读书人最是规矩多,没想到这个沈公子面上看着白白净净竟喜欢下厨做饭。
“我是哪种人,怎么就不多见了。”沈诺希笑着同他打趣,男子下厨虽不多但也不是没有,父亲和几位师父还是有几道拿手菜她也有幸尝过。
“不是说什么,君子,远…远,什么厨。”
“君子远庖厨?”沈诺希看李佳愁眉苦脸脑子一片空白的模样,自动开口帮他补上这句话。
“对对对,还得是你们这些读书人懂得多,我都不认识那些字。”李佳嘿嘿一笑,对主家又多了几分敬佩,就连手下人都这么有学问。
“君子远庖厨可不是君子远离厨房的意思,简单来说,是因为不忍杀生恐见其死,处理已经分割过的肉是没关系的,毕竟物竞天择,人总得满足自己生存需求。”
“嗨,养这些畜生不就是用来吃的吗,我一个粗人不懂公子说的那些。”沈诺希的话他听的一知半解,读书人就是喜欢说些听不明白的话。
“叔父在聊什么?”陆篱乐路过厨房听见他们聊天也过来凑热闹,他之前也没学过厨艺还是去年和叔父住在小院的那段日子跟在叔父身边学了一二。
“没聊什么,就是和李哥聊了两句君子远庖厨的意思,你们俩怎么这么有空满院子溜达。”
先前在京城,周佑安给他们请了老师,那位老师教学十分严苛三天两头布置作业让他们撰写文章,润涵还好一些本就上过学也识字,写文章顶多是内容的好坏之分。
可陆篱乐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一直生活在青楼中根本没读过书,对于一些字的认识也是一知半解,哪里有那么多文学积累能写出来文章,一到写作业的时候恨不得原地坐化。
“这边卫学的学生大多是当地世族,我和润涵年龄有些大来的时候又快年底,也就没去争抢他们入学的名额。”陆篱乐站在窗边和沈诺希搭话。
明代办学涵盖面积还是相当广阔,除了卫学外还有府学、州学、县学,这些都是官家办的学堂根据辖区大小招收的学生数量也有所区别,凡十五岁以下的良民孩童都可以去报名。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书香门第也会在家族周边或者各地办学,一来积累声望二来营造家族势力,杭城的王家也算其中之一。
“以世族的财力在自家办私塾不是更方便一些吗?”沈诺希有些好奇其中缘由,当初在家中只有她和姐姐两人都是请的先生上门授课,按说能在这里扎根的世家大族不会缺少教育后代的银两。
“因为先生少,他们是不缺钱财,但是没人愿意来,能考出去的读书人谁想在边城待一辈子。”陆篱乐说到一半突然灵光一现。
“不然,叔父教我们读书吧,叔父自小受京中翰林教导,说不定学问比卫学的先生还要广博。”
他这提议说的沈诺希一愣,她刚才在想去哪儿给他们找老师,没想到陆篱乐打的是这个主意。
“我?我学的东西并非正统应对科考的八股文,怎么教你们。”她和姐姐学习涉猎的内容很庞杂,从诗词歌赋到兵家谋略,哪个都是浅尝辄止。
父亲请的翰林是位博学广智的人,他会安排好每节课的重点并以此来做发散,有时讲地方志会扯到当地出过的文人作品,有时又会从一件小事谈到各族文化。
邓翰林给她们布置多是根据她们喜好因材施教,姐姐更感兴趣诗词所以她的作业大多和赏析创作有关。
沈诺希没有哪一方面特殊的偏好,还常和邓翰林在课堂中展开辩论,翰林常说可惜她是女子,倘若是个男子必是考科考的好苗子。
沈诺希不以为然,她对八股文不感兴趣,写的文章也大多出自放下心意,如果非要她挑一门喜欢的课程,那可能是骑射,她在练武方面花费的时间精力远比课堂中多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