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鞑靼会不会有危险。”
“还好,鞑靼需要大明的支持,我以使者身份出行,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两人口中说着鞑靼,实则心思还停留在刚才话题中没回过神,沈诺希先一步结束话题,留周佑安在屋内思考奏本该如何讲述。
她回去时魂不守舍引起琼华注意,刚刚出门时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变成这样,询问沈诺希也没得到答案。
接下来几天科尔像是在沈诺希身上装了雷达,只要她出现在市集就会有各种偶遇。
在草场上和周佑安挑选马匹时,也少不了科尔的搅合,沈诺希避无可避,把自己了解到有关鞑靼和瓦剌的消息尽数告知周佑安后,先一步离开马市返回甘州卫。
阿乐和她同行,到甘州卫的时候时间还早,沈诺希进门后直奔倒座房,屋内有几个兵卒正在看书,看她进来都热络的围了上来打招呼。
出门一趟不好空手回来,沈诺希把准备好的礼物托付给他们,让他们帮忙带回营地分给没来的人。
日头逐渐落山,除李彦书外都已收拾好东西起身告辞,直到最后一人离开李彦书才拿着写满问题的纸张前来请教沈诺希。
问题涉及范围广泛,总结来看都是行兵打仗时可能遇上的情况,沈诺希对兵法了解不多,有些问题无法回答,只能挨个记录下来。
李彦书的字迹十分工整,像是经过多年练习,沈诺希随口提问他是否上过学堂启蒙,还是家中父母有此爱好。
李彦书答得很快,平静的说出自己身世,他对沈先生信赖逐日递增,出身一事没什么不能讲的。
他不记得父母模样,是由军中百户长崔珩抚养长大,据崔珩所说他的父亲是个行商,当时年轻气盛只身前往甘州卫寻找发财的门路。
结果被小偷盯上家底偷个精光,走投无路时恰好遇上李彦书的母亲,是位外番女子,她来甘州卫的目的和李彦书的父亲一样,都是想在关口谋个营生。
两人志趣相投一拍即合,不但从中获益还有了爱情的结晶。
可惜好景不长,行商家中来信说母亲年龄大了,如今染病希望可以见到儿子,行商本想把妻子带回家中。
可外番女子并不想随他回去,她向往的是自由的天地,不愿守大族的规矩,行商无法只好与她约定一年为期。
出发时只拿走了路上的盘缠,其余尽数留给妻儿,许诺妻子一定会回来。
就这样在行商离开的日子中,外番女子一人经营着生意,抚养李彦书。
眼看一年期满,行商了无音信,写信送去也犹如石沉大海,外番女子不愿一直守在甘州卫,以她的嗅觉发现别处的商机。
可那时李彦书年纪尚小,经不起路途奔波,外番女子把他托付给邻居照看,说是会定时送钱回来。
邻居家中也有许多小孩,那两年收成不好,李彦书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小孩,当然是第一个被舍弃的。
崔珩发现李彦书时他蜷缩在街角,瘦弱的和猫崽仔一样,崔珩不忍把李彦书带了回去。
李彦书父母的消息,都是崔珩后来东拼西凑打听来的,真实情况到底如何也无处查证,外番女子在离开甘州卫的第二年断了来信。
李彦书的名字是崔珩给他起的,李这个姓氏是外番女子名字中的音译。
崔珩是军户,打小生长于军营,他还没及冠父母相继离世,后来养了李彦书也算有个作伴的人。
李彦书小的时候,崔珩曾送他去学堂上过一段时间,后来甘州卫搬来几家大户,名额有限,读书一事也就此作罢。
崔珩自己按照父亲传下来的兵书教导李彦书,也多亏这些知识让李彦书在战场中一次次存活下来。
“你,可想寻他们?”
听完李彦书的遭遇,沈诺希下意识询问,在她的记忆中这里的人们十分在乎认祖归宗的事情。
既然李彦书的父亲能只身前来甘州卫,有此远见,那他背后一定不会是普通家庭。
“有劳先生惦念,但我不想,过去这么长时间,没有他们我也一样长大了,爹对我很好。”崔珩待他犹如生父,从来没有亏了他的吃穿。
寻找父母背后的代价太过昂贵,李彦书不想自寻麻烦,他能练就一身武艺往后赡养崔珩就是最好的报答。
至于亲生父母,只要不找就可以当作没有,也不需要背负他们的责任。
甘州像他这般被抛弃的混血随处可见,扔在大街上幸运的被人带走,不幸的死了往城外一丢,要不了几天就会被野兽分食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