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似乎根本就不把向颂之放在眼里。
或者说,他不认为有人可以从他身上抢到东西。
“你就是用这种方法把蒋柯宁的身份卡抢走的吗?”
“所以说你们这群搞科研的是死脑筋,我都说了三万遍我是捡来的,可你们就是不信啊。”
向颂之端详了他片刻,点破:“确实没有可信度。”
“喂,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维修人员,你还想让我怎么样?难不成让老子去把那个谁重新抓回来让你们亲自问他?”
说这话的期间,齐问已经自个儿走到门口了。
似乎对向颂之仍站在原地感到奇怪,忍不住回头催了她一声:“不走吗?你们把我放出去,应该是别有目的吧?”
他在那自个儿嘟嘟囔囔着,随即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
纸张的折痕很整齐,似乎是刚被折叠不久,在不远处也能看得清。
“我看看啊......哟,小鬼,伪造证件啊!你也不赖啊,这个调令的章糊得就像我老婆下厨烙的饼,乍一看还成,实际上根本下不了口。”
向颂之愣了片刻,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原先放在口袋里好好的纸条不知什么时候被齐问给顺去了。
短短的相处片刻,已足够让向颂之对齐问这个人多几分心眼了。
很显然,这个人并不如资料上表现的那么简单。
神秘的人总是能勾起他人的好奇心的。
譬如当向颂之早在他出手就察觉到对方并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时,这种好奇将会成为可允许状态下的纵容——
所以在短暂斟酌片刻后,她跟上齐问的步伐:
“你有老婆?”
—
而柯弦音,早在向颂之安排好一切去找严欣时就已经开始行动了。
但要深究的话,柯弦音的任务也不过是一个很简单的——
保证诗安一直呆在下行人员行动区域内,直到那一天能顺利离开。
向颂之的原话是这样的:“要是有人和你抢,你可以抱着她就跑。反正也没人能跑得过你。”
脑海里再浮现起这一幕时,柯弦音哼着小曲的音调都忍不住上扬了几分。
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腿,笑道:“夸你啦,老伙计。”
当然除了这一项任务外,柯弦音还有一件事要做。
或者说,还有一个祸要闯——
她要去找负责下行人员的主管,然后装作一个不小心,把下行人员的名单全部损毁,这之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诗安的名字放上去了。
——顺便把那十个人的名字也加上去好了。
柯弦音动了些小心思。
嘴角的笑有些耷拉下来,她忽地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思考起来:
话说已经有多久没看见他们了?
还有机会见到吗?
——要不......
柯弦音又垂头看了看自己的腿,忽地原地傻笑起来:“老伙计,你到时候再陪我跑一趟?”
“柯弦音!你又在那自言自语什么?”
她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背后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那声音不高,满是岁月沉淀后的醇厚,带着些许沙哑,却不刺耳。
柯弦音扬了扬眉毛,扭头招呼道:“张姨?”
看到那张熟悉略显丰腴的面庞,她几乎是飞奔着扑向她的怀中,“您怎么来了?”
此时的柯弦音已经比张姨高了许多了。
但此刻的她依旧如旧时窝在她怀抱中那样将自己塞进张姨怀中,甚至忍不住将头埋进对方的颈窝中,嗅着对方身上常伴有的米香。
“这不是准备到日子了,所以我提前来对接。哎哟你这孩子,都那么大了还这么粘人......”
她伸手拍了拍柯弦音的头。
“妈妈身体还好吗?”
“院长身体健康着呢,放心吧。倒是你,可别让她这么操心。最近在这边过得怎么样?严监督长有为难你吗?听说她是挺严格的,但安排得都挺有条理的......害,我这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没受什么欺负吧?”
柯弦音听着张姨连珠炮似的话语,只觉得熟悉得令人开心。
就这样站在人家对面,咧开嘴傻笑起来。
最后依旧是被张姨没好气地数落了好几句:“你这孩子,傻乐什么?怎么好久不见,一见你就是这副傻样。刚才也还是,在那自言自语什么呢?别是让人欺负傻了,话都不会说了。有事就和张姨说,张姨为你主持公道。”
柯弦音握住张姨布满岁月痕迹的手,笑道:“怎么会有人欺负我呢,张姨,你也不看看站在你面前的是谁?我柯弦音,可是天底下最大胆什么也不怕的存在,谁要是欺负我,我就给他揍回去!”
她一边说着,一边握拳向空气中鼓捣了好几下。
张姨被她这副模样逗乐了,按住她的手附和着:“是是是,院长也老念叨着你,我说你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肯定不会让人欺负你的。大家最近都很想你,院长在琢磨着找个时间申请把你接回去……”
“真的?”
没等张姨说完,柯弦音的喜悦就按捺不住从眼中蹦出来,热剌剌地像团火焰。
“那还有假?”
张姨肯定道,脑中这才想起耽误的正事,忙问道,“我还找那主管有事来着,就不和你聊了……”
柯弦音抓住那话语里的关键词,还没多想,就立马将张姨要抽走的双手攥回,兴高采烈道:
“好巧啊张姨,我找主管也有事,我们一起吧!”
—
这边诗安在警报声响起的一瞬间,只觉得一阵寒意从脊背直窜上来,浑身的汗毛瞬间竖起,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在皮肤上轻轻刺过。
一秒,两秒……
她将抽离的意识唤回,视线透过门上那块玻璃观察走廊的情形。
在察觉到异样的红光后,诗安当即蹲下身子,将自己隐藏于门后。
可那刺耳的声响像是能穿透皮肤刺进她的骨骼,如篆刻印章般划下颤动全身的刻痕。
令人犯恶心的难受。
她的视线在这没什么遮蔽物的房间里寻找落点,最后将目光投向那张床的底下。
决定定下后行动随之跟上。
诗安就这样匍匐着钻进那张床的底下,再伸手将那床上的被褥扯下,装作没整理好随意盖着的模样——实为她“避难所”的小遮挡。
虽然聊胜于无,但能多点安全感。
心跳声震震,诗安忍不住握向左手腕,试图获取一些力量。
声响还没停止,诗安只好捂住自己的耳朵,试图缓解一点那油然而生的反胃感。
或许可以高兴一下。
毕竟这也算是一条重要信息。
诗安如此安慰自己。
但让她有些不理解的是,为什么之前她那样拍门反倒一点动静都没有?偏偏在现在这种时候……
她一边思考着,一边锁定那门的方向,试图透过被褥看清那一点点代表移动的痕迹。
但和响声叫起一样突然,它的安静也是。
诗安还在担心下一秒响声会再次爆发时,它已经永远地销声匿迹了。
只剩下那门锁打开,门缓缓移动的声音。
(过渡场 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