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安屏息凝神,将注意力全放在那紧随其后的脚步声上。
对方的脚步不疾不徐,似乎并没有第一时间靠近她,而是在不远处晃悠了一下。
她听不清来人对外说的什么,耳边那模糊的脚步声逐渐被剧烈的心脏跳动声给取代。
听不见了。
诗安尝试着透过那被子查看外边的情况,但又担心自己的举动引来他人的注意。
踌躇了三秒后,她放弃了。
毕竟这掉落在地的被子已经足够显眼了。
那人没有第一时间过来,有可能是早已发现她但打算戏耍她。
不安感没有消退,反而愈演愈烈,好似有蜘蛛忽的掉在她背上般,异样感升起时也让诗安打了一寒颤。
她悄悄将身子后移,计算着对方掀起被子后自己向后逃开的时间差距。
哪知下一秒,眼前一片大亮。
诗安下意识起身,但身子还未退到足够离开床底的地步,脑袋就狠狠撞向那床板。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反而是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喂,可吓死我了,要是弄出脑震荡,我可赔不起。”
就见齐问不知何时将手抵在了上方,在那一瞬间,护住了诗安将要撞向床板的头。
人在经历了一系列肾上腺素飙升的紧张事件后,遇到熟悉的人,便会不可抑制地放松下来。
熟悉给诗安带来了安全感。
虽然知道不应该,但诗安轻声向他道了声谢。
便从床底另一边爬了出来。
“你为什么会躲在床下边?”
“你为什么会到这来?”
两人同时发问。
两双眼睛对视片刻,齐问最先打破了僵局,讲起他到这前发生的事情。
—
在向颂之和齐问从“审讯室”离开后不久。
向颂之就着自己的好奇心向齐问提出了一堆问题,其中便包括没写在资料上的婚姻状况。
未婚。
向颂之记得齐问的资料上是这么写的。
矛盾的是,她并不认为齐问调侃的那番话是假的。
只能说他是有意隐瞒,而偏偏洞察谷又没发现。
这么一想可就了不得了,能瞒得过洞察谷伪造自己的个人信息,那不就意味着这个人的身份也有可能是假的?
综合以上,向颂之对齐问这个人充满了兴趣。
但可惜,齐问似乎也是个装傻充愣的好手,答非所问就算了,还选择性失聪。
如此反复多次,向颂之给这个人打下一个“配合度极低”的评价。
此刻的她和齐问并排走着,而后者看上去似乎对他要去的地方没有一点疑问。
兴许在她们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这个人就已经将洞察谷“逛”个遍了。
但让向颂之想不明白的是: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了岔子?
难道只是因为那个被除名的科研人员?
“喂,小鬼。”
向颂之的思绪被齐问的声音拉回,调查那名科研人员信息的打算被放到了之后的计划中。
“你们洞察谷进行工作对接一般都会清空大道让‘新官上任’,是吗?”
向颂之没有回应,顺着齐问的目光看向走廊远处。
原先没有察觉到的异样感顿时泄闸。
没有时间去深究齐问发问背后的原因,脑中就先蹦出了一个人来——在向颂之心目中可以称得上是“闯祸优先者”的存在。
她走向旁边墙壁,手一放,那白墙顿时就出现几束浮动的蓝色光线,沿着她的手掌描绘。
“识别成功”的标识是一个蓝色手印浮现在白墙上。
随后化成一团光点,再向外发散,变成了一个操控界面。
密密麻麻的字符和看不明白的代码群蚁排衙般,让人看一眼就头昏脑涨。
但向颂之只是轻点了几下,就将一个蓝色光屏从中拉出,置于空气中。
一连串动作迅疾而不拖泥带水。
好像在几秒内就完成了全部。
“你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让我看见?”
齐问毫不避讳地将视线投到蓝色光屏所显示的画面上,但也有些没事找事般地多问一句。
“不随便偷看别人的屏幕是一种礼仪。”
“抱歉啊,我这个人最不明白的就是礼仪。”
向颂之没心思搭理他,看着屏幕中那个又在背着人“逃窜”的罪魁祸首。
她正要观察对方所在环境的特点时,却是一次眨眼后,光屏像是突然被关掉的电视机般,留下一个“十”字形的余韵,就彻底消失不见。
连带着墙面的蓝色波纹,也像是退潮的水般缓缓回流。
“喂,这是怎么回事?”
站在旁边“偷窥”得起劲的齐问忍不住发问。
向颂之却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般,抬起眼眸,看向走廊前方,淡淡道:“时间到了。”
她转头看向齐问,“你该去上任了。”
—
至于那位又在“逃窜”的罪魁祸首,暂且先让我们看看在这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柯弦音见到了张姨并得知了对方的目的后,她没有多想,当即就搭上了张姨的便利,打算趁机完成自己的任务。
但在见到那个面色严肃的老先生后,那些曾经被这位老先生好一顿骂的记忆如死灰复燃般在柯弦音脑海中烧了起来。
虽说她总是能从这老先生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但奈何不过这个老古板喜欢和严监督长告状,于是乎柯弦音获得了时长不短的禁闭套餐。
关系如何暂且不提,但那老先生是一见到柯弦音便会立刻把门锁上。
此刻便是这样。
柯弦音站在门外,透过玻璃门与里边那位老先生大眼瞪小眼。
站在柯弦音身旁的张姨有些不明所以,从口袋里拿出身份证明摊开来给他看。
那老先生却是走向一旁,身影消失不见。
就是不知道鼓捣了些什么,玻璃门旁的墙壁忽地震动了一下,随后露出一个窗口来。
老先生摆了摆手,示意张姨将那东西递给他。
见此情景,柯弦音再怎么心大也担心起来了:
坏了!这是专门防着我来的。
她在旁观察了一番,提了提腿佯装要踢。
那老先生的声音便适时地响起:“你要是愿意再关一次禁闭,我会请求严监督长亲自去看守你。”
柯弦音只好撇了撇嘴:“行了行了,我怕您老身子先撑不住,我走还不行嘛。”
她嘟囔着转身,眼睛却是四处张望,试图寻找破绽,打算弄出一些动静将那老头子诈出来。
但不知是对方对她过于熟悉还是已经吃了柯弦音这顽童许多亏,此次环顾让她根本找不到一处可以下手的地方。
——难不成只能像个守门人一样守在诗安门口?
柯弦音脑中蹦出这么个想法来,旋即打消。
她的脾性不允许她安分在这么一个“无聊”的地方——
毕竟要决定想出来了就该去做,成不成功什么的,做了再说!
柯弦音脚步一转,回了身子,像瞧见了零食的猫般,明明眼中全是对零食的渴望,偏偏还要放慢脚步,装作不感兴趣般,慢悠悠地踱步。
接着在那窗口前、张姨身旁冒出了头,颇有些乞求地看着那留着山羊胡的老先生:“陈老,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以前的事就让它们过去吧,你就当我是来给您赔罪的行不?别着急忙慌地赶我走了......”
陈老眼都没抬,在一份名单上签下一手漂亮的行草,冷冷道:“黄鼠狼给鸡拜年。”
下句不用多说了,柯弦音自然明白。
面上的笑有些发僵,可那眼神却更加情真意切,努力瞪圆着,似乎要以此“感化”陈老。
这反倒是在旁一直不清楚状况的张姨看不下去了,将那名单接过后扭头看向柯弦音:“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奇怪呢?又打着什么鬼主意呢?听陈老先生的意思你是没少闯祸啊,怎么回事,嫌丢脸不好意思往家里报啊?”
“我哪有啊张姨,我这不是正好过来给陈老赔罪嘛!”
如果柯弦音盯着那份名单的眼神不这么露骨的话,或许说的话还有那么点可信度。
陈老先生冷哼一声,将那窗口关闭,人影也不见了,似乎是图个眼不见柯弦音为清净。
而这边的柯弦音是被张姨的好几句问话给绕了进去,又因为担心自个儿这坏事迹传到妈妈耳中让她气了身体不好,口齿解释得比脑子还快,脚步自然也是跟上去了。
“所以你真没有砸坏人家陈老的什么东西?没有把水啊茶啊不小心泼到人家身上?在洞察谷里没有到处乱跑?没有当小霸王欺负谁?”
“这肯定没有啊!”
柯弦音答得声音洪亮,丝毫没有上述所说做了大半的愧疚之情。
张姨有些狐疑地凝视了她片刻,便没再追问。
反而是从自己口袋里将那份名单拿出来,递给柯弦音:“你很在意这个?上面有你认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