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弦音手一触到那纸张，脑子就像是含苞的花突然开放似的，灵光一现，忙点头称是：
“对对对，张姨，这次下行的人里有我认识的人，但是......”
她端详着名单皱起眉，轻轻“嘶”了一声，“不过上边好像没有她的名字。”
“你那朋友叫什么名字？”
“诗安。”
“失安？这名字有点不太吉利......”
“诗意的平安！张姨你想哪去了......”
柯弦音观察着张姨的神情，有句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不该补充，反倒有些不上不下的紧张感来，但却是嘴比脑子快：“我经常去那里找她，所以陈老很不高兴......”
“那他们应该漏了......”
二人的声音是同时响起的，她们却无一例外都听清了对方的话语。
张姨则是有些忍俊不禁，伸手摸了摸柯弦音的脑袋：“成，那我回去问问陈老。你慌什么？”
这问话是打趣的。
柯弦音笑得眯起了眼，张开手臂就要给张姨来个熊抱：她就知道，张姨一定会相信她的！
但人没抱上，便被眼快手快的张姨拉到一旁，避开了一个忽然出现的巡逻机器人。
她一抬头，就看到这些机器人接二连三地朝一个方向去——
下行人员住所，也就是诗安所在的地方。
巡逻机器人集体出动......只能是警报被触发时。
完了，她好像忘记提醒诗安不要随便移动那里的东西。
——是当时她敲门时警报声没响所以我才没想到吗？
那时候用的陈老的卡，警报系统应该是休眠了......
“小柯？！”
柯弦音还在揣摩着，身体已经先一步作出反应，蹲下身子将张姨一把背到背上，迈出腿跑了起来。
张姨的惊呼声被扑面而来的风给淹没，她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只得抓住柯弦音的肩膀稳住自己的身子。
她们如同在车流中逆行般，以生命为长矛刺出一条道来，令张姨胆战心惊。
可偏偏柯弦音又是一副风雨无阻的模样。
陈老的卡......
柯弦音眼睛亮了几分，似是有了主意，一个急刹调转了方向。
“小柯，你......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张姨，你就去和陈老说我把他卡拿走了，因为少录了一个人，我现在去重新打印正确的名单。”
话音落下，张姨已经被柯弦音放下，那“旧的”下行名单也被柯弦音理所当然地顺走了。
依旧不明所以的张姨看着飞快消失的柯弦音的背影，思考了几秒钟，转身去找陈老说起这件事来。
陈老听了后自然是不信的，因为他口袋里始终放着一张卡，是透过口袋印记都可以轻而易举看出来的。
只是，他伸手摸向口袋，将那卡拿出来，却压根不是他那有表面镀层的身份卡，而是柯弦音本人的身份证。
几乎是立刻的，陈老就想起不久前柯弦音来找他说给他书籍赔罪的事——
那时他看天气晴朗，想着把自己的旧书搬出去晒晒。
结果好不容易摆好的，那柯弦音又不知从哪处蹦了出来，“噔噔”几下将在几本书上留下几个脚印来。
陈老当时腰还酸着，被这一幕气得当场就要直接抄起那晾晒的木棍朝柯弦音丢去。
结果当然是没砸中。
当然柯弦音也没少受罚。
而这赔罪，则是陈老看她态度诚恳，又满肚子话想和那些朋友们说，便给了她自个儿的身份卡，让她去视察一番后就将卡还回来。
可柯弦音回来后就把他那上好的茶弄洒了，当时怒火攻心便忘了这事。
——感情从那时起，那卡就一直在她身上，而刚刚整那一出指不定是为了将那顺走用完了的卡神不知鬼不觉还回来！
猜到了大半的陈老当即就一通电话打到了严监督长那，言简意赅地说清楚了自己的意图。
便抄出一张纸和一支笔，同张姨前去他负责的楼层，亲自确认下行人员。
—
至于这边“上蹿下跳”的柯弦音所谓的“打印正确的名单”，不过是顺口而言。
旧的那份名单早在她手中被撕成了碎片。
她长腿一迈超过不少行进中的机器人，确认自己出现在它们视野中后，将那碎片一路跑一路撒。同时，将口袋中一直放着的陈老身份卡按在走廊的应急接口上，篡改指令的手速快出残影。
那些机器人眼中蓝光骤变，机械臂弹出吸尘模块——这是她设置的“清洁优先级覆盖”。
柯弦音算是比较了解这些性能不高的机器人了。
因此比起一个个打开操作舱关闭系统，给它们一个突发情况造成任务优先错乱是最便捷的。
当然，陈老的身份卡是两道防护墙，是为了保证任务顺利进行的。
毕竟这是一群将“清洁”任务刻进芯片里的巡逻机器人，再不济，也是清理的同时前往下一个任务地。
她便是利用这一点，延缓了机器人前往诗安那边的时间。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忍不住拿起陈老的身份卡端详了片刻，露出一个笑来：“老古板的卡还真是好用，那么接下来......”
柯弦音猜测以陈老的性子，现在肯定是把这件事上报，或者派巡逻机器人来抓她。
同时应该还会亲自去重新检查一下那住所里的全部人员。
现在柯弦音只能寄希望于向颂之可以及时赶到了。
她将那身份卡攥紧，打算杀回陈老办公室，把之前没做的任务给完成了。
脊背却是忽地一凉，像是被捕食者猛然盯上般，柯弦音下意识抬腿跑了起来。
而扭头看去，却是那些机器人锁定她为任务目标向她追来。
“不是.......”
柯弦音看着地上没清理干净的纸碎片，“你们不是该先把眼前的做完吗？”
她还没有意识到，只单纯以为是陈老反应快立马就将目标转移到她身上来。
然而摆手不经意一瞥，恰好看见那身份卡镀层上显示的冻结倒计时：
30秒。
——身份卡还有这个功能吗？
喂，向颂之，你以后能不能把话说清楚！
—
与此同时，向颂之齐问这边，一个机器人同他们擦肩而过。
齐问却是伸手拦下了，将那上边的内容读了出来：“柯弦音，因多次违规实行通缉，现处西区......”
他轻笑了声，问道，“这个柯弦音不会是你的同伴吧？”
“不是。”
向颂之面上没有表情，回复得果决。
她本来就不对柯弦音能完成那个任务抱太大希望。
只是没想到才这么短时间，就能够被这么明显的注意到......
向颂之一时有些无奈。
幸亏她在安排任务时，也准备了备案。
她摸了摸自己袖扣内侧仍有些发烫的纳米打印机，思忖着如何将最后一份关于诗安被临时加入下行人员的证明打上公章。
抬头却先注意到了齐问的视线。
后者正凝视着他们左手边的走廊通道，面露沉思。
“那边怎么了？”
“有声音，警报声。”
向颂之凝神听了片刻，但什么也没听到，只是先想到了正在闯祸的某人，淡淡道：
“也许是那个人闯祸造成的声音。”
“不对。”
齐问否定道，“刚刚那个机器人没往那边走。”
他看着向颂之，对方却丝毫没有要补充的意思，反倒是齐问像是想到了什么，勾唇笑了：
“他们住的房间里不会特意安装警报声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还有个地方离......”
向颂之忽地意识到齐问话外的意思，猛然惊悚起来。
错了。
从一开始就错了。
柯弦音这个傻子把诗安送回的是之前她待过的房间，虽然离下行人员住所很近，但终归是不一样的。
即使和他们一样由陈老身份卡操控打开，可那房间是有着特殊功用的。
就算已经很久不用了，可那警报系统是实打实的。
警报声一响，严监督长便会知道这个情况，原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以做成的事，现在摆到明面上了，所有努力全都白费。
“你们到这来做什么？”
（张姨和陈老 双人场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