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传来声轻笑,随即,在榆思年期待的目光下,晏景医的回应传来∶
“挺有意思的,陪她们玩玩也挺好。况且…哈,我还挺期待沈队长上台的模样的。
沈队长呢?你想不想?”
“你想我就想!”
嘴永远比脑子更快一步,在听到这一问的瞬间,沈衡翳便口直心快道。
那边又是声意味不明的浅笑,晏景医身旁应当还有别人,同样起了几声起哄,热得沈衡翳耳根泛热。
好在晏景医大抵是在那边起了制止作用,起哄声戛然而止,而后便再次传来晏景医的声音——
“那,配合愉快?”
“嗯!”
沈衡翳立即答道,又没忍住同对面唠了几句家常后,才不舍地挂了对话,深吸口气整理了一下面部表情,这才对榆思年正色道∶
“…我参演。”
呦呦呦呦呦呦呦呦呦呦——
榆思年满脸写着戏谑,但为了避免对方临时改主意,嘴上依旧好声好气∶
“好耶好耶!感谢沈队和晏顾问!!!”
她面上欢悦,趁沈衡翳背过身无奈离开时,又露出得逞的笑——
让沈队女装计划,基本成功!
……然而,计划与意外,永远不知是哪个会更先一步。
在接到晏景医被临时安排到东都市局帮忙的通知时,榆思年脑中一瞬空白,下意识脱口便是一句“狗日的东都!!!”
只是在骂完后,她又意识到了另一个大问题——
晏顾问可是一拖二啊!!!晏顾问没法参演的话沈队怎么可能会同意继续参演!!!尤其还是反串角色!!!
事实也正如她想的那样,沈衡翳在接到通知与看到自己角色的那刻,毫不犹豫便是一句拒绝。
于是乎,便出现了上述,榆思年拼命求、而沈衡翳无情拒的场景。
“沈、队!这不才第一个节目吗~!离第十一个还早着呢!我们要相信晏顾问能赶回来~!”
榆思年再次企图用晏景医来挽回沈衡翳,哪知对方闻言,拒绝得更加坚决∶
“赶回来那就更不行了!晏顾问他工作一天需要好好休息!再陪你们闹那还得了!”
榆思年欲言又止,觉得也确实是这个理。
虽然晏顾问做事前全全表示自己心里有数,但为了这种毫无意义的晚会去耗费时间和精力,榆思年光是想想,也觉得良心不安、道德受到狠狠谴责。
她扭捏支吾半天,最终还是决定不再勉强。
一个角色而已,也不是什么必要场合,大不了她自己上。
然而她刚要开口,便先听沈衡翳轻叹出声∶
“……如果晏顾问赶回来了,那我就上,但他只需要安心在台下就行。”
榆思年正惊讶于对方的忽然转变,随即又听正主轻声自行解释∶
“……他说期待我上台的样子。”
这简直是莫大的惊喜!
榆思年耳边炸开一道烟花,颅内顿时被自个的尖叫声淹没,又让她不住呐喊——
晏顾问!!!没有你我该怎么活啊晏顾问!!!啊啊啊啊啊计划成功哈哈哈哈哈哈——!!!!!
榆思年喜出望外,恨不得仰天长啸来表达自己对晏景医的感谢,只是又生怕沈衡翳反悔,赶紧抱紧节目单道∶
“那沈队!我先去和林姐说一声!您可别反悔啊!别反悔啊!”
说罢她便迅速跑开。
沈衡翳抽了抽眉,看了眼热闹的会议室,思索片刻,还是选择待在门口静一静。
只是他刚沿墙坐下,兜里的手机便是几震,沈衡翳赶忙抽出一看,见置顶的记录依旧停留在早上八点,不免大失所望,认命看向下面的新消息。
然而发消息的人却令他又是一惊——
祁沧旬?
这人没事找他做什么?
沈衡翳凭着主观判断,便觉得不会有什么好事,他戒备点开后,却发现只有一张照片,和对面发来的一个贱兮兮的黄豆表情。
照片上的人……是晏景医和程启明???
照片上的画面只有他们二人,晏景医手上端着杯果汁,垂眸不知在看哪,但见上便的他唇形微张,应当是在同身旁的人说话,整个画面实在和谐。
不是说安排去帮忙吗?可这看起来怎么也不可能是在谈案子……!
用不了几秒,沈衡翳便全然明白,不觉冷笑一声——
狗日的东都!晏顾问除夕不过去,就把人骗过去是吧!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沈衡翳咬牙暗骂几声,骂到后面,心里头又不禁泛起阵酸楚和委屈。
晏景医从早上离开起就一直没给他发消息,一开始他以为是对方忙,所以也就一直没去打扰,谁想到竟然是去聚会,还是和…和……
啧、狗日的东都!!!
门后是再一次切换的喜庆曲目,门这边的沈衡翳则被东都这破事搞得喜气全无,他坐在门边深思熟虑措辞半晌,在输入框中写了又删、删了有些,最后也只是在与晏景医的聊天框中,留下了一句∶
【“晏顾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等了会,依旧没见对面有动静,心下更是烦躁,轻啧一声,干脆把手机塞回怀里准备闭目养神。
哪料不过闭目几分钟,他真就睡了去。
不知过了多久,背靠的方向传来的朦胧乐声逐渐清晰,沈衡翳眼睫颤了颤,正为醒后、喉间的干渴感感到不适。
他刚动了动,突然感觉身上多了什么,立马把他惊得瞬间清醒,刚警觉睁眼,自己的身影却猝不及防撞入面前人的双眸中——
“晏…顾问?”
沈衡翳语气中不自觉带上股讶异。
而在他面前的晏景医,原还在半蹲着将外套披在他身上,又动作轻巧地掖好,意识到他醒来,才温声道∶
“醒了?是不是我动作太大、吵到你了?”
“没!”
沈衡翳未加思索便反驳道。
他刚从睡梦中惊醒,意识回笼不久,人还有些发懵,几乎毫无顾忌便直直瞧着晏景医,良久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身上盖着的好像是对方的外套,炸了毛般赶紧脱下,不由分说把对方包住,又不自觉凑近闻了闻。
晏景医身上穿着的仍是早上离开时的装扮,脖子上他亲手给人戴上的围巾也没变化,散发的依然是那股熟悉的薄荷味。
虽说在意料之内,但沈衡翳还是感到安心不少,堪称本能地又把对方抱紧了些,又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对方的脖子。
晏景医自是任由他亲昵,还很配合地伸手轻轻抚了抚对方的背。
然而这场温存还未持续多久,沈衡翳便猛然想到什么——
“等等、晚会已经结束了……?!”
晏景医全然没料到对方惊恐的会是这个,失笑安慰∶
“没呢,才到第九个节目。小榆刚刚已经把情况告诉我了,还给我道了歉,说她不该擅自做主让林队替了我。”
“哦…”
沈衡翳点点头,耳里头没听见几句,只是注意到晏景医说话时带有明显的倦意,想来赶路匆忙,确实给他带去了不少疲惫。
“不过…”
晏景医话锋一转,让沈衡翳不得不转去注意∶
“什么?”
他见晏景医眸中生笑,紧接着凑到他耳边轻声道∶
“比起这点,我倒是更感兴趣——原来沈队长那么想让我看你上台啊?”
沈衡翳支吾片刻,没有否认,只是低低道∶
“因为你说想看。”
又是声轻笑入耳,沈衡翳耳边有丝痒意,再转而被更强烈的热意代替。
他默默收紧拥抱,这才发现,晏景医手中似乎拿着一件…红兜帽?
“……晏顾问?”
见对方终于注意到这个,晏景医从怀抱中松了松,将手里的东西展示开∶
“嗯,给你的,毕竟你是小红帽?”
沈衡翳∶“……”
……草,差点忘了这茬!
“……晏顾问……!”
沈衡翳又将人拥入怀中,将脸埋在对方肩头闷声道,这回还带上份抱怨。
晏景医不住失笑,摸着对方头安抚∶
“好啦,只是件普通兜帽,小榆方才和我说了,你待会只要套这件直接上场就够,不用再加些什么。”
“……嗯。”
沈衡翳低声回应。
那确实比他一开始以为的要好,起码不用化什么夸张的舞台妆……
……就算要化他也拒绝!
见沈衡翳半天不吭声,晏景医掐着点,瞧着差不多了才轻声催促∶
“沈队长,快到你咯。”
“唔。”
“那我们换衣服?”
沈衡翳不答,又抱着人蹭了几下,才依依不舍地松开,瞧着活像是受了天大委屈。
他静静站在原地,任由晏景医环过他、将兜帽套上。
就在远处传来榆思年的呼唤、他准备去后台时,眼前忽而一暗。
晏景医将兜帽拉起,恰好遮在二人之间,随即,沈衡翳眼角传来阵温软。
晏景医轻轻亲了下他眼角的旧疤,说起亲,倒更像是轻蹭,如蜻蜓点水,转瞬即逝。
“沈队长,演出顺利啊。”
他道。
直至兜帽被对方重新系好,沈衡翳都还在呆愣中没缓过神,只感到心脏如雷点般跳动。
明明对方不是第一次这样亲吻他,可怎么还是……啊啊啊啊。
沈衡翳将脸颊两边的布料扯到前面,这才朝榆思年的方向赶去。
灯光四射,音乐由亮转暗。
郑伸站在舞台一侧,举着话筒缓缓念出旁白∶
“很久很久以前…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个小女孩,她成日爱穿红兜帽,因而,大家都叫她——小红帽。”
随着旁白推进,另一边帘布被拉开,被迫饰演“小女孩”的沈大队长沉默上场。
观众席短暂静默,直到有人率先没绷住,“噗嗤”一声,引得全场发出贯耳大笑。
沈衡翳甚至能清晰看到苏玄旭举起手机,不加掩饰地对着他咔咔便是一顿拍,不用猜也能想到,那些照片会一张不动地传到他亲爱的母亲——江遥女士手中。
当然,他并不在乎这个。
尽职尽责的沈队长在上台那一刻,便将目光朝观众群中投去,急切寻找着那道他目前唯一想看到的身影。
那身形在他眼中热烈而张扬 ,正如他所想的那样,不费吹灰便从众人中,追寻到了混入其中的晏景医。
他就静静坐在那,没有拍照,也没有跟着哄堂而笑,只是眸色平静地望着自己,嘴角带着的,是他最喜的笑。
二人视线交汇的瞬间,晏景医张了张嘴,带笑比了个口型——
“加、油。”
……在台上当着一堆人的面脸红可不是什么好事,奈何这种事,沈衡翳向来控制不了。
他呼吸一滞,台下欢笑依旧,台上剧情仍然,他配合着旁白临时发挥,心思却早就飘向了台下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突然好想抱他。
刚才还是抱少了。
沈衡翳垂眸,又不由自主想。
晏顾问先前也被别人礼貌性拥抱了吗?如果别人要求,以他的性子,一定会拒绝吧。
可如果换成要求者是程启明呢?
他自是不会觉得他们会旧情复燃,只是像晏景医那样念及旧情的人,就算被如此要求,看在对方的面子上,也不会扫兴拒绝吧?
……不开心。
……好想问清楚。
……这节目怎么还没完,童话有那么长吗?
……不开心。
……好想抱抱他。
沈衡翳能感知到晏景医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从未离开,他不住猜测——
晏顾问那么聪明的人,能看出他这堪称无理取闹的心思吗?
若在平常,他为了让自己在对方面前更为成熟稳重,巴不得对方全然看不出来。
可是今天,他却莫名渴望对方能看出。
心中杂念颇多,等到终于稀里糊涂演完了整场,在全员鞠躬的瞬间,沈衡翳瞧见晏景医离了席。
几乎是狂奔,他离场时不住加快脚步,却在冲出会议室的下一刻,便找到了面带惊讶的晏景医。
“沈队长?……唔!”
晏景医刚出口询问,沈衡翳便拥来,不由分说地吻上了他的唇。
对方的气息由于方才的跑动变得十分不稳,晏景医虽心有不解,但还是尽量配合着沈衡翳的动作,微微张口,方便对方的进入。
清冷的薄荷味一瞬间便被带有倾略性的烟草味压制、逃窜,又混合。
沈衡翳的身形似是在发颤,抱着对方的手不受控地收紧,晏景医本就被吻得有些喘不上气,这一反常态的接吻让他措不及防,可他没躲没避,将对方少见的粗暴照单全收。
指针趁二人不备划到了十二点,窗外顿时响起炸耳的烟花响,门内也似乎终于步入最后的环节,从门缝中传来了《常回家看看》的合唱。
巨大的烟火声似是终于将沈衡翳的理智拉回,他的动作逐渐缓和,又慢慢将怀中人松开,分明是他主动,现在却有些失措,哑声轻道了句“晏顾问”。
晏景医喘息着稳住气息,见对方一副不敢看他的模样,不由好笑。
他掰过对方的头,强行与人对视。
掌心传来的热度明显,晏景医不由用手指又摸了摸,惹得对方又红了几度。
恰在此时,窗外又炸开一道绚丽的烟火,晏景医凑近,认真在对方唇前落下一吻,轻笑道∶
“沈队长,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