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步便想走,却不料方才那男子倏忽抬起头,道:“什么人!”
沈行雪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一个巨大的口袋迎面朝他罩来。
天旋地转,沈行雪听见外面有人道:“这人鬼鬼祟祟,会不会是魔尊派来的奸细?”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显得有些忌惮。
一女子道:“应该不会吧,我看他好像是个凡人。”
沈行雪忙道:“是是,我是凡人,我连魔尊是谁都不知道!放我出去吧!”
外面那几人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怎样,不理会他。
有人道:“管他是什么,偷听咱们说话,就先抓了回去再说,正好厨房还缺人手,带回去干活!”
什么!
沈行雪险些晕过去,不想让别人听见就不要青天白日大声讨论啊!
袋子被人垫了垫,沈行雪跟着滚了几滚,边滚边道:“我不是奸细!我是个凡人,良民啊!刚才你们说什么我都没听见!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叫唤半晌,无人应答,沈行雪把自己化身一条随波逐流的死鱼,心如死灰,有气无力道:“我真不是……奸细……”
他怎么……就……这么倒霉……
不是绑定无良系统,就是遇见无良修士……
这是什么天生韭菜圣体。
不知过了多久,砰的一声,沈行雪被扔到了地上。
方才他在袋内颠三倒四,昏昏欲睡,这会乍然被扔出来,不禁疼得哎呦一声。
他这把老骨头!
金乌西沉,天色向晚,房中没点灯,沈行雪只能借着最后一点昏暗的天光依稀看清扔他出来的是个青年男子,不是之前收他的那位仁兄,也是之前那四位中的其中一位。
这人背对门口站在他身前,右手食中二指间夹着张黄符,口中念念有词,沈行雪眯着眼看他,尚未反应过来,他将黄符向沈行雪一掷,斥道:“锁!”
沈行雪只见一道黄光迎面朝自己眉心射来,他下意识要躲。但他如今一介肉·体凡胎,早已不是当初仙门大派的沈长老,加之人还不甚清醒,如何能躲得过去?
黄光没入眉心,登时感觉整个人从里到外一阵烧心挠肝般的疼痛,沈行雪蜷缩在一起,忍不住低吟出声。
那青衣男子嘿嘿冷笑,道:“这锁魂符锁在人身上犹如烈火焚身,不想魂飞魄散就乖乖在这干活!偷听我们说话,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说完,这男子便啪的一声关门出去了。
房间里彻底陷入黑暗。
沈行雪缓了大半个时辰才缓过来,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他撑身坐起,手触摸到了一个坚硬粗糙的长条之物,料想此处应是个柴房。
汗一风凉,只觉在这柴房中又黑又冷。
沈行雪脱力,坐在黑暗中不禁叹了口气。
真不知道他上上辈子究竟是造了什么孽,难道看本主角惨死于反派之手的后宫爽文就真的这么罪大恶极吗?需要他花两辈子的时间来洗清罪孽。
沈行雪手边触摸着干柴,不禁想起以前陆为霜也是这般被自己罚睡柴房。
那时他为了维持自己的恶师人设,不被系统惩罚,通常挑着由头就得对陆为霜小惩大诫一番。
水没挑好,柴没砍好,饭菜做得不合口味,都是惩戒的理由。吊起来打一顿关进柴房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
每每打完陆为霜,他夜间都会捏造一个化身偷偷潜入陆为霜房中给他治伤。不想一开始就被察觉,那傻小子还以为师尊打他骂他是为了磨练他心性。
想到此节,不觉好笑。
睡梦中,沈行雪也不自禁露出笑容,叹道,真是傻小子啊。
他笑容渐渐淡去,后来他察觉陆为霜对自己的心思,坚决不肯同他犯这违反纲常之事,陆为霜不肯放弃,纠缠不休,他便将他逐出了师门。
那个冬日的雪轻飘飘落下来,重重压在沈行雪的心头眉宇。透过窗棂,他能看到跪在门外的那道身影,倔强,又可怜。
九天九夜,他不曾踏出房门一步。那道黑色的身影也不曾动摇分毫,只是从黑到白,成了雪地里的一个雪人。
忽然,刺眼的光射了进来,有人粗声恶气道:“日上三竿了还睡什么睡!想死吗?起来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