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首领不认识什么寒无衣,可刚才平刺那一剑,让他想起了很多年的一幕。那在彭城的乔摩苑里,也是这样看似寻常的一招平刺,曾割过他脖颈的肌肤,渗出一丝血迹。
记忆中熟悉的黄色人影与她在一点点重合,可明明无论是动作还是细微之处的表情变化,她都不是那个彭城的小姑娘。
话在嘴边,犹豫再三,还是小心问出了那一句:“你喜欢路上小火煨的肉丝粥吗?”
他这话出口实在奇怪,和当下厮杀的氛围不搭,或许感觉到寒无衣的不悦,像是有些冒犯,又有些艰难地开口道:“吃烤羊腿的话,蘸不蘸辣子?”
寒无衣目光中的寒芒一点点消亡,但仍不明白他为何说这样的话。
一旁的红衣少年率先道:“吃羊肉怎么能不蘸辣子?味道少一半。”
那张首领扯了苍白的一笑,听这话像是听到了寒无衣的回答,像是喃喃道:“是啦是啦,我吃羊肉也喜欢蘸辣子。”
萧缙一行人互相看了彼此几眼,都不太明白这张首领葫芦里卖什么药,看着刚猛矫健的汉子,看着远处天际苍鹰掠过,竟然有些红了眼睛。
方才弥漫的杀气忽然消弥不见,空气中反倒生出一种苍凉悲哀的感觉。
红衣少年嘴角抽搐了一下,胳膊戳了一下寒无衣,问道:“姐姐,这该不会……也是你的故人吧?”
寒无衣紧皱眉头,道:“我并不认识他。”
那张首领听到这句话,好似一点也不难过,将刀插回刀鞘,转过身时忽然道:“你们走吧!”
什么?萧缙一行人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胖子指了指寒无衣,又指了指萧缙,瞪圆了眼睛问道:“你放我们走?”
张首领道:“是的,放你们走!”
胖子继续追问道:“萧缙的人头也不要了?”
老太婆踹了胖子一脚,多话什么!人家让咱们走就走,还非要再问几句。
张首领侧身,又看了寒无衣一眼,目光里仿佛在压抑一种悲伤,缓缓道:“我相信,她要做的事情,一定有她的道理。”
痨病鬼心里冒出了一个想法,不知道该不该问出来,犹豫了一会,还是提起勇气问寒无衣:“你该不会,跟他睡过吧?”
寒无衣猛地转身,眸子像吃人猛虎,骂道:“你混说什么!”
老太婆一旁添油加醋道:“都三十多的人了,多睡几个男人算什么,堂堂寒无衣怎么还羞于承认了!”
胖子闻言一脸愤慨道:“寒无衣,你不是说只喜欢长相俊秀的男子吗!怎么这种络腮胡也能被你青睐,那你当年拒绝我算什么回事!”
痨病鬼错愕望着死胖子,像是嗅到腥臊味的巷子狗,扒着胖子肩膀问道:“你也跟她睡过?”
死胖子纠正道:“求睡,但被拒绝了。”
寒无衣拳头握的咯吱响,低声厉道:“找死!”说罢,拳风呼啸而过,老太婆和痨病鬼警觉地跳出三步远,那拳头稳准狠地打在胖子的肚子上,打得他呕出一大口还未消化的米酒。
“得嘞,寒无衣,难怪百晓生不顾枕席之情,出动天机阁悬赏来杀你,怕不是在外面沾花惹草,惹得人家醋味大发,要我说回去找他哭一场,保下你这一条小命!得嘞!打打杀杀老太婆舍了命能帮你一帮!可要是爱恨情仇,老太婆我就先走了,回头想生儿子来找我,我给你生子秘方!”老太婆抱着小孙子,拽着一匹马溜之大吉。
痨病鬼往后一跃,稳坐在马鞍上,嘴唇嗫嚅了半天道:“我年轻时,生得还算——”
话未说完,那一把乱山剑就以挟山蹈海的气势杀过来,吓得痨病鬼夹紧马腹赶紧跑了,留下一阵哒哒哒急促马蹄声。
寒无衣此时犹如杀神可怖,完全顾不得体内强行冲破经脉的后果。
冰眸看向最后瘫倒在地的死胖子,那胖子咽了几口水,害怕道:“我滚,我滚,我立马滚。”
说完,赶紧麻利地爬起来,费劲地蹬上马,一挥马鞭蹿出数十米远,生怕晚一点就小命不保。
“姐姐——”红衣少年忽然开口道。
“想清楚再说!”寒无衣已经气疯了,剑尖指着红衣少年,威胁他谨慎说话。
红衣少年粲然一笑,两指推开了剑刃,本来他确实想问寒无衣是不是有个私生子什么的,但是想想感觉年纪上有些不太对,那人可有十七岁了,中原人再混账,也不可能让姑娘十岁产子。
“姐姐家里可有弟弟,或者妹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