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中,叶锦突然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沈诀几乎要气疯了。
剑刃落在她身上时,叶锦毫无惧色。她心中只有恨,恨自己谋划失败,露出破绽,这才让人刀剑相认。
“笑什么?”她冷冷道,“当然是笑我那傻妹妹。”
“笑她天真,竟为了我这个自私卑劣、痴心妄想的姐姐跪地求饶。”她透过冰冷的剑锋望向沈诀,眼中满是悲凉,“也笑我自己。一生,却算漏了帝王之家竟还有真情可言。明明只有我才能帮你坐稳这皇位,可你居然不要权力,要真情!”
她转头扫视那些跪地的侍卫,又看向沈潇晗、沈诀,以及自小跟在沈诀身边的烛风。
她美艳,但脸上的疤痕依旧骇人。被她目光扫过的人,无不心生寒意,仿佛见到了厉鬼。而那厉鬼却大笑起来。
她嘶声道:“还笑你们!!就连我爹那样的人都能为了权力抛弃我娘……像你们这种生长在权力之下的人,居然还相信真情可贵?!不可笑吗?情谊哪里比得上权力!!”
众人见她癫狂的模样,纷纷退避三舍。唯有沈诀,竟也跟着笑了起来,甚至比她还要癫狂,笑得连漫天飞雪都仿佛停滞。
良久,叶锦的笑声渐渐停歇,她啐了一口,低声道:“疯子……”
那“疯子”才缓缓开口:“是啊!帝王之家哪里有情!我好不容易从这污浊中求来的一点情,也全让你毁了!先前是你妹妹,现在是你,你们叶家还有几个人?够我杀的吗?!”他眼中满是狠厉,仿佛要摧毁一切,可手中的剑却颤抖得几乎握不住。
他忽然卸了力,喃喃道:“我好不容易求来的……一点真情……”这句话轻如羽毛,仿佛是说给他心爱之人听的。可禾清月再也听不到了,也没人心疼他了。
此刻的他,破碎得仿佛要随着这冬雪一同消融。
叶锦看着他这副模样,愣了一瞬。
是求来的吗?是像她一样,在哥哥的风光下,在妹妹的受宠下,在父亲的怨责下,苦苦求来的吗?
她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了其中的悲戚。她知晓了……
难怪她那个傻妹妹,宁愿做妾,也非嫁他不可,多次阻拦,也非她月姐姐不可。
她仰头望天,看着满天飞雪,洁白无瑕。原来这世上,还真有这样好的一对人。
可这样好的两个人,却被她毁得面目全非。
她再次望向沈诀,声音诚恳而平静:“对不起啊,我去跟她赔罪。”睫毛上的雪融化成一滴清泪,缓缓滑落。她又道:“别为难我妹妹了,她也是我求来的。”说完,她在众人面前,望着她的妹妹,望着她索求一生中唯一的太阳,轰然倒地。
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骤然响起:“阿姐!!”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绝望与悲痛。
叶泽绾扑倒在地,紧紧抱住叶锦冰冷的身躯。
沈诀擦着溅到脸上的丝丝血迹,静静的看着这一幕,而后冰冷的吐了两个字,“拖走。”
几名侍卫上前,将叶泽绾拖离了那片染血的雪地。
哭喊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风雪中。
一众朝臣身着缟素护送先皇入陵而归,步履沉重,神情肃穆。还未及殿,就见一地的尸首与血迹,刺目的红与素白的血交织。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他们前行几步,就见一男子着一身白衣,带着霜雪,手持长剑,背立在宫殿内。
那长剑上沾着血,蜿蜒成河,地上一滩红艳,昭示着他早已等候多时。
众人皆吓得腿软不敢挪步,那河就流动起来,一路滴落到先皇的牌位前。他站在台阶上转过身来,睥睨一切,威严更胜先皇一筹,无人敢抬眼与他对视。
沈诀眸光一扫,捕捉到人群中那道熟悉的身影,冷声唤道:“曹公公。”
先皇身边最为信任的曹公公闻言,浑身一颤,慌忙站出身来,躬身行礼:“老奴在。”
“遗诏。”沈诀的声音冰冷而简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曹公公不敢怠慢,急忙从袖中掏出一卷明黄色的诏书,双手微微颤抖。他稳了稳心神,展开遗诏,声音虽尽力平稳,却仍透出一丝慌乱:“奉先皇遗诏,请太子殿下即位。”
遗诏早已过了礼部尚书的眼,确认是先皇亲笔无误,他站出身来跪地,声音洪亮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请太子殿下即位!”
众人纷纷跟随,跪拜在地,声音如潮水般涌来,回荡在空旷的殿内:“请太子殿下即位!”
新皇继位,目光冷峻,立刻发布了第一条诏令:举全国之力,寻找太子妃。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一片哗然。曹公公脸色骤变,急忙跪地劝言:“陛下,万万不可呀!先皇有令,新皇继位,不可兴师动众,以免动摇国本啊!”
沈诀闻言,眸中寒光一闪,两步走到曹公公身前,挥剑抵到他颈间,声音冷如冰霜:“你若想听死人的话,我送你去见他。”
曹公公浑身一僵,额头冷汗直冒,再不敢多言半句。殿内众人更是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出,唯有殿外的风雪依旧,呼啸着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