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应锦薄唇微勾，将手中握着的九真神幡随意地扔在了沙发上，走到床沿边，镜片后的眼眸幽幽地看着少女：“慕小姐，我不懂你说的这些东西。可你要清楚，是谁为你挡住了那怪物的攻击，又是谁把你从那肮脏的鬼船上带下来的？而你现在，是在质问我？”

慕瓷偏过头去，竟显得有些理亏，她好看的眉毛蹙起，抿抿唇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

说到此处，慕瓷顿住，她只是想什么？

她和裴应锦初见时发生的插曲，从来就不是意外。这个男人身上有很多秘密，有的甚至不为己知。

“裴先生，我并非是疑心你”慕瓷调整了下情绪，她浓密的睫羽低垂，哪怕不曾有意示弱，却教人心生怜惜：“我早先就提过，你或许和我的劫难有关。这才一时之下，急切了些。”

裴应锦唇角的笑意淡了几分，他想起了那晚月圆之夜，红树林深处的白裙少女，还有那只紧紧抓着自己不放的纤细手指。

“如果你对我有所保留”男人语调沉沉，面上收起了所有的温和，展露出在商场谈判的锐利锋芒：“那么，我们似乎也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适度的坦诚，对双方都是有好处的。”

慕瓷抬眸看他，柔顺的长发滑落至肩头，明白自己这个时候是该拿出应有的诚意，便也未做隐瞒：“我那晚会晕倒，是因为在小的时候便被人下了邪术，每当月圆之夜就会发作。如你所见，那个时候，我的状态很不好，靠近你却能缓解许多。你身上有股气息，和我体内因邪术产生的黑气是同源所出。但到底怎么回事，我也并没有弄清楚。”

裴应锦挑眉，神情若有所思，头脑清晰地把事情串到一起，抽丝剥茧：“所以，那张飞到我额头上的黄符，还有在教学楼的蝴蝶，都是察觉到了我身上的气息，继而找过来的？”

“你能看见我幻化出来的那只蝴蝶？”慕瓷眼眸微微瞪大，神情有些吃惊，但很快又恢复了冷静，点点头道：“没错，可奇怪的是，你身上的那股气息，我也不是随时都能感应得到的。一次是在我家前，另一次就是在学校的行政楼，你当时应该就在里面吧？”

裴应锦手臂一伸，拿了把椅子坐下，像是准备长谈的架势。房间里的软椅设计得并不算高，他的一双长腿无处安放，显得有些逼仄。

沉默了好一会，裴应锦才再度开口，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那个女学生跳楼的事情闹得很大，我那天是去格雷礼顿处理去了。稍有不慎，会给学校的名誉造成不小的损失。”

至于在柏慕公馆那次，裴应锦依稀记得他在电话里和老爷子，因为父母墓地的事情，起了争执。结果一下车，就被张黄符糊了脸。

听着慕瓷说的话，饶是裴应锦这样自小就见过不少大场面的人，一时都有些难以消化。本来以为慕瓷只是在找什么东西而已，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渊源。

“这气息要怎么才能消除？”裴应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他不想要自身有如此这般脱离掌控的事物，哪怕自己完全察觉不到。

慕瓷喝完了手中的牛奶，耸耸肩，神情无奈：“如果我知道的话，也就能摆脱这东西的折磨了。”

裴应锦闻言，幽深的眸光落在慕瓷脸上，语气没了往常的漫不经心：“尽管我对这一切还是不太清楚，但做出的承诺永远有效。每个月圆之夜，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这话听起来着实是有点暧昧，但慕瓷却一点也没想歪，只是悄悄松了口气。

就算先前自己答应出海寻找货船，以此换得一个承诺。但慕瓷心里也明白，她没资格要求裴应锦随叫随到，只是想着如果哪天承受不住黑气的侵蚀，再请他来帮忙镇压一下。

“你身上那股黑气目前对你应当是无害的，一直蛰伏在你体内，所以我才会察觉不到”慕瓷受了裴应锦的好意，也不好意思白拿，便也顺势多问了几句：“你仔细想想，那两次有什么共通之处？你当时都在做什么事？”

裴应锦站起了身，他望着被海浪不停拍打的舷窗，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语气难得有些不确定：“非要说的话，就是那两次因都发生了一些让我生气的事。”

裴应锦不是一个轻易动怒的人，在他看来，那只是不必要的情绪宣泄。除非涉及到原则问题，才会有控制不住怒火的时候。

慕瓷知道吴静仪跳楼的事情是其中一件，另外的她并没有多问，只是仰头认真道：“那等你生气的时候记得联系我，我想验证一下。”

裴应锦先是一愣，俊脸上难得出现空白，片刻后，哑然失笑：“那我在慕小姐面前，可不敢有脾气。”

慕瓷弯了弯唇角，并不把裴应锦的调侃放在心上，两人的交谈算是告一段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