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太好了!”一身云青长衫的男人满脸惊喜转过头来,“你听见了吗傅行空!”
正是瞿清。
傅行空点头,朝面前船夫抱拳行礼,郑重道:“多谢你!”
孙客尘抱臂站在一旁催促:“着急走就付钱啊,拿上烧饼走人。”
当他们一起转过身来时,船夫觉得自己眼睛都要不够用了。
说实话,三人之中要论容貌,孙客尘应是最吸引眼球的那一个,他是完全可以理直气壮被划在俊美那一列里的,只是这人通身气势凌厉,从不收敛锋芒,哪怕他本人其实脾气尚可,并不很难相处,可每当他直直盯着一个人看,不管有意还是无意,都能叫人宛如刀剑加身,寒芒在背,只能敬而远之。
相较之下,瞿清就是一身随和,言谈举止都非常符合一名大夫圣手仁心的气质,尤其他眉眼温润,时常含笑,更让人觉得无害又可亲,若作个比喻,他其实很像山中一棵树,鸟儿会毫无戒心在他枝头打盹的那种。
但船夫必须承认,尽管这两个男人美色惑人得都让他不忍拒绝,但当时他其实是被第三个人打动,才同意帮他们问一问关钰的。
出海是安危大事,关钰包船的钱给得很大方,正午临近出发,他本没有必要节外生枝帮他们这个忙,去触自己既定客人的霉头。
只是那时他见傅行空一条船接着一条船地问,问到他这里时,得知他有计划要出海,那双疲惫黯淡的眼睛突然就明亮起来,简直就像沙漠里看到绿洲的旅人,几如困境求生般的恳求与渴望。
他看上去不是个软弱的男人,身姿挺拔,眉眼周正,是很传统意义上端方君子的长相,整个人往那儿一站就是一身正气,好像断了骨头也绝不会弯腰的样子。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彼时站在岸上向他看过来,竟想也不想就要单膝屈下,请他帮忙通融,想想办法。
当时船夫一步上岸将人扶住,他喜欢看美男子,但只佩服能屈能伸的汉子,这个人没有更多奢求,他只是想借着乘一段船,若让这样一个人为此屈膝,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他愿意帮他一问。
此刻一行人回到船边,船夫向他们叮嘱:
“包窜的客楞四个姑凉,里们三个要卒意一点,不要打老她。”
三人自无不应。
傅行空:“那方便我向她道个谢吗?”
船夫点头,示意人在船尾,并提醒他们上船之后注意脚下,马上要出发了。
傅行空踏上船,率先往船尾走去。
按孙客尘所说,虽然在云边港没能拦到人,但从这里出海的船,十之八九都要到同一个岛屿中转,只要今天他们能上岛,就还有机会在那里碰到关钰。
其实傅行空是有心理准备的,即便他坐上了这艘船,上了那座岛,可能依旧要错过她,大海茫茫,前路杳杳,或许从此他与她就要天各一方。
可是他已经决定了,他宁可死在找她的路上,也不愿再等在原地了。
他是真的很感激这位客人肯答应让他们上船,只可惜他身上没有任何值钱的物件能聊表心意。
傅行空停步在船帘跟前,这道帘后,就是船尾了。
关钰早就听见接近的脚步声,心知应是船夫找到人回来了,于是自船尾起身,准备去见见这一段航程的同路人。
她伸出手去,要去撩那帘子。
也是这时,一只手先她一步自内中探出,那明显是一只男人的手,骨节分明,宽厚有力,关钰一眼扫过,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这只手若用来握剑,定是极稳。
心头莫名一跳,她还不及细想,那帘子就已经被撩了起来,此后一双眼睛猝不及防撞进她视线里。
那是极漂亮的一双眼睛,抬眼像山,垂眼又似海,关钰曾见过他许多神态,却也都没有哪一刻,能及得上这一瞬间的绚烂光彩。
海浪摇曳,脚下船只摇晃起来,前头船夫高声吆喝:
“起航咯!”